第176章 蛰伏与呼唤(1 / 2)

西北方向的行进比预想的更加艰难。“逐光号”的损伤远超表面所见,动力输出不稳定,传动系统异响不断,导航和探测设备基本瘫痪,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指南针和林悦那玄乎的“感觉”指引方向。缺水少粮,药品告罄,伤员情况堪忧,每一天都像是在悬崖边缘行走。

但或许是冥冥中的指引,或许是林悦那愈发清晰的感知发挥了作用,在艰苦跋涉了四天后,他们真的找到了一处相对理想的隐蔽点。

那是一片位于干涸古河道深处的绿洲遗迹。规模不大,中央是一个几近干涸、但仍有地下渗水形成的小水潭,水质经过艾拉紧急修复的简易检测仪测试,勉强可用。周围生长着耐旱的变异灌木和一种叶片肥厚、能储存水分的多浆植物,提供了有限的食物和燃料来源。更重要的是,古河道两侧是高耸的、被风蚀出无数孔洞的岩壁,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和隐蔽所,可以有效遮挡视线和可能的能量扫描。

“就在这里。”陆景行看着这片与周围荒芜格格不入的微小绿意,做出了决定。这里不是长久之计,但足以让他们获得宝贵的喘息时间,处理最紧迫的问题。

接下来的日子,营地进入了紧张的“蛰伏期”。

首要任务是修复。林锐和苏晴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“逐光号”的基础修复上。他们利用从信风城废墟边缘捡拾的一些尚可使用的零件(在爆炸波及范围之外侥幸找到的),加上车上所剩无几的备用材料,一点点地修补车体破损,稳定动力核心,尝试让最重要的维生系统和基础防御(主要是那两座自动机枪塔)恢复部分功能。进展缓慢,但至少让“逐光号”从一堆勉强能动的废铁,变成了一个可以勉强提供遮蔽和基本动力的移动据点。

艾拉的伤势是另一大挑战。在苏晴的精心照料和林悦那神秘“协调”能力的辅助下(林悦能“感觉”到伤口感染最严重的部位和药物需要作用的精确点),艾拉的感染得到了控制,高烧退去。但左腿的开放性骨折无法在这样的条件下进行手术,只能用夹板和绷带做最牢固的固定,等待自然愈合——这注定会留下后遗症,但能保住腿已是万幸。艾拉清醒的时间逐渐增多,她不顾伤痛,开始整理分析从信风城获取的零散数据。那三枚幽蓝晶体的能量特征、监管节点的协议碎片、混沌聚合体的混乱波动……这些信息杂乱无章,却蕴含着超越人类理解的科技密码。她试图从中找到修复谐振器、甚至进一步强化自身防御的方法。

而林悦,则成了所有人关注和担忧的焦点。

她的状态变得……奇异。大部分时间,她异常安静,眼神清澈却带着疏离,常常独自坐在水潭边,望着西北方更深处,仿佛在倾听远方无声的旋律。她能轻易地“协调”营地内那些尚能工作的简陋设备——让火光更稳定,让净水器效率更高,甚至让“逐光号”某些顽固的电路故障突然“自愈”。这种能力无声无息,却效果显着,仿佛她天生就懂得与这些机械和能量“沟通”。

但她也会突然陷入剧烈的头痛和意识混乱。那时,她会抱住头,身体颤抖,口中呢喃着破碎的词句,有时是冰冷的外星协议指令片段,有时是童年模糊的记忆回响,有时则是完全无法理解的、仿佛来自星空深处的低语。每当这时,她眼中那旋转的幽蓝星光会再次隐约浮现。

陆景行、林锐和苏晴小心翼翼地与她相处,试图理解她,保护她。他们让她参与简单的营地工作,和她说话,努力唤醒她属于“林悦”的那部分情感和记忆。林锐尤其努力,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,尽管林悦有时会对他表现出一种陌生的审视,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“哥哥”。

艾拉则在技术层面尝试与林悦沟通。她将自己对协议碎片和能量结构的理解,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给林悦听,询问她的“感觉”。林悦的反馈往往模糊而感性,却能给艾拉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。比如,林悦曾指着艾拉绘制的一个协议能量流动模型说:“这里……像水要转弯的地方,有个看不见的石头堵着,水很‘烦’。”艾拉经过计算,发现那确实是一个理论上的能量涡流死点,调整参数后,模拟效率提升了数个百分点。

在一次深入交谈中,林悦向艾拉描述了她感知中的世界:

“就像……所有人,所有东西,都在唱歌。但大多数声音很轻,混在一起,听不清。有些声音……很吵,很有规律,像敲铁板(她指的是机器和协议能量)。有些声音……很乱,很难过,像受伤的动物(畸变体)。还有……很远的地方,有两个特别大的‘声音’。一个在那边(她指向南方,表情有些向往又有些畏惧),很……深,像从一个很深的井里传出来的呼唤,一直叫我过去。另一个……在那边(她指向东南,眉头紧锁),很……冷,很‘平’,像一块很大的冰,在慢慢移动,看着很多东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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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能……试着不听它们吗?或者只听近处的声音?”艾拉问。

林悦尝试了一下,显得有些吃力。“很难……就像捂住耳朵,但还是能感觉到震动。而且……有时候,‘井’里的声音会突然变大,或者‘冰’会转过来‘看’这边一下,我就必须‘听’到。”她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恐惧,“最近……那个‘井’的声音……好像有点不一样了。除了叫我,好像……还在说别的什么。很模糊……但让我有点……害怕。”

这个信息让艾拉心头一沉。南极的信号源,可能不只是简单的“召唤”,还在传递其他信息?而林悦作为“接收终端”,正在被迫解析这些信息?

“关于你小时候的记忆……还能想起更多吗?”艾拉换了个方向。

林悦的眼神黯淡下去。“有时候……会突然闪过一些画面。针管……仪器……爸爸妈妈在玻璃外面看着我……还有……一些符号和数字,飘在空中……但我看不懂。”她抱住膝盖,“我觉得……我好像忘记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。或者说……有人不想让我记住。”

艾拉没有追问,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。真相可能非常残酷,现在揭露或许并非好事。

营地的生活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。每个人都清楚,这片绿洲只是暂时的避风港。他们的目标依旧是南极,要去面对那个呼唤林悦的源头,寻找一切的答案。但以他们现在的状态,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杀。

修复和准备在争分夺秒地进行。艾拉从信风城的数据碎片中,拼凑出了一种可能用于强化“共鸣偏转涂层”的能量导流结构,虽然只是理论,但如果能实现,或许能让涂层的偏转效率再上一个台阶。林锐则利用有限的工具和材料,制造了一批简陋但实用的近战武器和陷阱,以应对可能遭遇的、能量武器效果不佳的敌人。

然而,最先打破绿洲宁静的,并非外敌,而是来自环境本身。

一天清晨,外出采集食物的苏晴和林悦(在林锐的陪同下)带回了几株罕见的、未曾见过的紫色菌类。这些菌类生长在水潭边缘背阴的岩缝里,伞盖肥厚,散发着淡淡的、类似薰衣草的香气。

“这个……气味很特别,而且小悦说它们‘听起来’很平和,能量很稳定。”苏晴解释道。在林悦能力的辅助下,他们辨认可食用植物的成功率提高了不少。

艾拉用仪器进行了初步检测,显示无毒,且含有较高的碳水化合物和水分。这对于食物短缺的营地来说,无疑是好消息。

当晚,他们小心地烹煮了部分菌类。味道清淡,略带甘甜,并无异常。

但到了后半夜,异变陡生。

首先是守夜的林锐,他感到一阵轻微的头晕和恶心,视野边缘似乎出现了难以察觉的彩色光晕。紧接着,睡梦中的陆景行、苏晴和艾拉也开始不安地扭动,发出模糊的呻吟。而林悦的反应最为剧烈,她直接从睡袋中坐起,双眼圆睁,瞳孔深处幽蓝星光疯狂旋转,却不是之前的冰冷,而是充满了惊骇!

“不对!这不是食物!是……是‘孢子’!它们在‘说话’!”林悦的声音尖利,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。

几乎同时,营地周围,那些白天被采集过的岩缝、以及更远处的阴暗角落,黑暗中亮起了星星点点的、同样的紫色荧光!无数细微到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孢子,正从那些菌类的菌褶中,从土壤深处,缓缓飘散出来,如同有生命的微尘,在夜空中汇聚,闪烁着妖异的光芒!

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气,陡然变得浓烈、甜腻,直冲脑髓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