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对的黑暗包裹着陆景行,只有应急光源切割出前方几米内狰狞的金属残骸轮廓。每一次呼吸都扯动全身伤口,左腿的麻木逐渐被尖锐的刺痛取代,提醒着他伤势的严重。寒冷和无处不在的能量辐射,如同无形的锉刀,消磨着他的体力和意志。
但他不能停下。
他一手扶着冰冷粗糙的断壁,一手紧握着那块温润的源晶原石。原石散发出的微弱蓝光,不仅提供了些许照明,其内部平和浩瀚的能量似乎也在悄然渗透,缓解着他身体的痛苦和疲惫——至少是心理上的慰藉。那个“先驱者”数据存储单元被他小心地塞进内袋。
头顶上方,隔着一层又一层扭曲的金属和岩石,沉闷的坍塌声和能量闷响仍未停歇,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。整个残骸结构仍在缓慢而持续地崩解。他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片废墟夹层、向上返回的路径。
凭借记忆和直觉,他选择了一个似乎有微弱气流流动的方向,一瘸一拐地前进。脚下是厚厚的金属碎屑、晶体粉末和冻结的冷凝物,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。不时有细小的碎块从上方落下,砸在头盔上叮当作响。
走了大约十分钟,应急光源照出了一条相对完整的、倾斜向上的维修通道入口。通道内部布满了战斗痕迹和能量灼烧的焦黑,但结构似乎还算稳固。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。
通道狭窄而漫长,仿佛没有尽头。只有他的脚步声、喘息声,以及偶尔传来的远处结构呻吟声。孤独和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,开始缠绕他的心脏。
为了对抗这种情绪,他强迫自己思考。
智能中枢“管理者”的核心被摧毁了,折跃计划终止。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,但代价惨重。科勒他们是否成功逃脱?艾拉和林悦的状况如何?那个突然出现的“破晓”游击队,是敌是友?他们口中的“破晓”组织,是否是在南极冰盖下长期抵抗“监管者”或其衍生威胁的人类力量?如果是,他们或许能提供庇护和情报。
还有最迫在眉睫的威胁——“园丁”单元。它此刻在地表做什么?是否会探测到地下这场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和结构崩溃?它会不会下来?
太多未知,太多危险。
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,前方通道深处,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、有规律的敲击声。
笃,笃笃。笃,笃笃。
摩斯电码!
陆景行精神一振,立刻停下脚步,侧耳倾听。声音很轻微,被环境噪音掩盖大半,但他还是勉强分辨出了内容:
“……有……人……吗……救……援……”
是人类!可能是“破晓”的幸存者,也可能是其他被困的人!
他立刻用匕首的金属柄,在身旁的管道上有节奏地敲击回应:“……是……谁……位……置……”
对方似乎停顿了一下,然后敲击声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激动:“‘破……晓’……第三……小队……困……在……隔……离……舱……有……伤……员……坐标……”
对方报出了一串基于残骸内部结构的相对坐标。陆景行快速记下。从描述看,他们被困的地方距离自己现在的位置似乎不算太远,但需要穿过几个可能已经损坏或堵塞的区域。
他敲击回应:“……坚持……我……尝试……接近……保持……通讯……”
没有犹豫,陆景行立刻调整方向,朝着坐标指示的大致方位前进。能遇到幸存者,不仅意味着可能获得帮助,也意味着更多关于当前局势的信息。
前进变得更加困难。坐标所指的方向需要他穿越一片被巨大金属梁架压垮的废墟区域。他不得不手脚并用,在尖锐的金属碎片和摇摇欲坠的结构间攀爬、钻行。左腿的伤口不断被牵扯,鲜血再次渗出,染红了临时绷带。汗水混合着血水和灰尘,糊满了他的面罩。
但他咬牙坚持着。脑海中回荡着科勒、苏晴、林锐、迭戈,还有艾拉和林悦的面孔。他必须出去,必须带着信息和希望回去。
大约半小时后,他接近了坐标标注的区域。这里似乎是一个小型备用能源节点室,门被变形的结构卡死了。敲击声正从门后传来。
“里面的人,能听到我说话吗?”陆景行贴近门缝,提高声音。
门后传来一阵骚动,接着是一个嘶哑的男声:“能听到!你是……刚才通讯的人?你不是‘破晓’的!”
“我是前哨站幸存者,陆景行。我和你们指挥官在上面的能源井短暂合作过。门被卡死了,我从外面看看能不能打开。”
陆景行检查了一下门框和周围的墙壁。门是向内开的,被一根掉落的粗大管道顶住了。以他现在的力量和工具,很难挪开管道。
“你们里面有工具吗?或者知道其他出口?”他问。
“工具……有一些,但撬不动那根管子!其他出口……通风管道可能通到隔壁检修通道,但那里在我们被埋之前就检测到有毒气体泄漏和能量不稳定!”里面的声音回答,带着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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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风管道……陆景行抬头,看到天花板上有一个栅格盖板。
“我试试从上面通风管道进去。你们退开,小心掉落的碎片。”
他忍着剧痛,攀爬上附近一堆废弃设备,用匕首撬开了通风管道的栅格盖板。里面黑暗狭窄,布满灰尘。他深吸一口气,拖着伤腿,艰难地钻了进去。
管道内只能匍匐前进。灰尘呛得他连连咳嗽。爬行了大约七八米,前方出现了向下的分支口。下方隐约传来微光和人声。
他小心翼翼地挪到分支口,向下望去。下面是一个约二十平米的小舱室,应急灯提供着昏暗的照明。舱室内或坐或躺着五个人,都穿着“破晓”标志性的灰白作战服,其中两人伤势较重,被简单包扎着。他们看起来疲惫不堪,但眼神中仍保持着警惕。
看到通风口出现的陌生面孔,所有人都立刻举起了武器。
“别紧张!我是陆景行!”陆景行连忙出声,同时缓缓举起双手(在狭窄管道里这个动作很别扭)。
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小队长、脸上有一道新鲜擦伤的中年男人仔细打量了他一下,挥了挥手,示意队员们放下武器。“真的是你……指挥官提过你。你怎么会在这里?上面……怎么样了?”
陆景行从通风口跳下(落地时伤腿一软,差点摔倒,被旁边一个年轻队员扶住),简要将能源井崩溃、智能中枢被毁、自己坠落幸存的情况说了一遍。
“中枢……真的毁了?”小队长和其他队员露出难以置信又松了口气的复杂表情,“那个鬼东西……我们跟它斗了十几年,牺牲了那么多兄弟……它终于……”
“指挥官他们呢?”陆景行急切地问。
“大崩塌的时候,指挥官带着大部分弟兄往外冲了,我们小队负责断后,结果被落下的结构困在这里。通讯完全中断,不知道他们逃出去没有。”小队长神情黯然,“不过指挥官经验丰富,应该……”
突然,整个舱室剧烈晃动了一下!头顶传来不祥的金属撕裂声和岩石挤压的轰鸣!
“又来了!这地方撑不了多久了!”一个队员惊恐道。
“必须马上离开!”陆景行当机立断,“你们说的隔壁检修通道,虽然有风险,但留在这里是等死。我来的通风管道可能还能用,但太窄,伤员过不去。有没有其他办法强行打开门或者墙壁?”
小队长环顾四周,目光落在一个角落里被帆布盖着的东西上。“有……我们有少量塑胶炸药,本来是准备执行破坏任务用的。但炸门风险太大,可能引发更大坍塌。”
“炸墙壁!找承重相对薄弱、靠近外部通道的墙壁!”陆景行目光锐利地扫视舱壁,很快锁定了一面看起来相对较薄、后面似乎有空洞回声的墙壁。“这里!准备爆破!所有人退到对角,保护好伤员!”
“破晓”队员行动迅速,展现出良好的纪律性。爆破手很快在陆景行指定的位置设置好了炸药,计算了当量。
“引爆!”
轰!
一声沉闷的爆炸,墙壁被炸开一个勉强可供人爬过的洞口,烟尘弥漫。幸运的是,没有引发连锁坍塌。
烟尘稍散,陆景行率先探出头去。外面是一条相对宽敞、但同样布满裂痕和掉落物的检修通道。空气中有淡淡的刺鼻气味和微弱的能量辐射,但似乎可以忍受。
“快!依次通过!注意脚下!”小队长指挥着队员们迅速转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