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活着的……吱一声……”雷坤虚弱的声音响起，他半个身子被变形的控制台压住，满脸是血。

“我……还活着……”

“老陈在……”

“小五不行了……没呼吸了……”

“医疗兵！医疗兵呢？”

“我在这……我也受伤了……”

陆景行挣扎着从一堆杂物下爬出来，左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，但似乎没有新的开放性伤口。他环顾四周，至少有四五个人没了声息，其他人也个个带伤，状况最好的也行动困难。刚才那股能量潮汐的冲击，即使被隧道削弱和轨道车缓冲，依然造成了惨重伤亡。

他爬到雷坤旁边，和另一个还能动的队员一起，用力推开了压住他的控制台残骸。雷坤肋部可能骨折了，呼吸有些困难，但意识还算清醒。

“我们……在哪儿？”雷坤喘着气问。

陆景行看向窗外，隧道结构发生了巨大改变，许多地方被新的晶体和熔融物覆盖、封堵，但大体走向还能辨认。“应该……还在去七号舱的线路上，但前面可能完全堵死了。”

“必须离开车厢……这里不安全……空气也在泄露……”雷坤咬牙道。

幸存者们互相搀扶着，砸开变形的车门，艰难地爬出车厢。隧道内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能量粒子，空气灼热而稀薄。他们清点人数，原本近三十人的队伍，只剩下十一人还能行动，加上三个重伤需要抬着的。

“源晶之心”的第一次能量释放似乎过去了，但隧道远处仍不时传来沉闷的震动和结构崩塌声，提醒着他们危险并未远离。

“七号舱……可能去不了了。”老陈检查了一下前方隧道，脸色难看地回来报告，“前面至少有三处大规模塌方，完全堵死，而且有高浓度能量辐射和有毒气体，我们过不去，也没有装备清理。”

“那……其他出路？”雷坤看向陆景行，“你对这下面的结构，有没有从科勒那里知道些什么？”

陆景行努力回忆科勒博士曾经提过的只言片语，以及“潜渊者”号日志中可能的信息。他想起科勒提到过，“先驱者”遗迹内部有许多错综复杂的、并非用于常规通行的“维护与能量输送深层网络”，这些网络像血管一样遍布地下，但入口隐蔽，且多数已经废弃或封闭。

“也许……可以试试寻找那些深层网络的入口。它们可能绕过主要塌方区，通往其他区域，甚至……接近地表。”陆景行不太确定地说。

“深层网络？”雷坤皱起眉，“我们知道一些，但入口难找，里面情况复杂，而且可能藏着更古老的危险。”

“总比在这里等死强。”一个受伤的队员喘息道。

雷坤沉默了片刻，看着疲惫不堪、伤痕累累的队员们，又看了看身后那一片狼藉和逝去的同伴，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。“找！分散寻找，注意墙壁和地面上的异常符号或结构！注意安全，保持通讯！”

幸存者们分成几个小组，沿着隧道两侧小心翼翼地搜索。陆景行因为腿伤，和雷坤以及一名医疗兵留在原地照看重伤员。

搜索进行了大约二十分钟，就在希望逐渐渺茫之时，一名队员在隧道一侧看似完整的墙壁上，发现了一个被厚重灰尘和晶簇覆盖的、边缘有着规则几何线条的方形凹痕。

“指挥官！这里有发现！”

众人聚集过去，清理掉覆盖物。凹痕中央，有一个需要特定能量钥匙或协议验证的接口，但现在早已失效。但在凹痕下方约半米处，墙壁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、横向的裂缝，似乎可以撬开。

“试试看！”

几名队员用撬棍和工具，沿着缝隙用力。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，一块约一米见方的厚重金属板被缓缓撬开，向内倒去，露出后面黑黢黢的、向下倾斜的通道。一股更加陈旧、干燥、带着淡淡机油味的空气涌出。

通道很窄，只能容一人勉强通过，内部是陡峭向下的金属阶梯，延伸向黑暗深处。墙壁上隐约可见早已熄灭的能量导引纹路。

“是深层维护通道！”雷坤眼中闪过一丝希望，“下去看看！注意警戒！”

陆景行也被搀扶着，跟在队伍末尾，艰难地进入通道。向下走了大约几十米，通道变得平缓，连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、布满各种管道和阀门的地下节点室。节点室有多个出口，通向不同的方向，墙上还有一些残缺的指示标识。

“这里……好像是一个小型能量分配和维修枢纽。”老陈打量着周围，“看这些管道走向……有些通往上方，有些通往更深处，还有的……似乎指向西北方向，那边我记得有个相对稳定的地质层，可能有通往地表的古老勘探竖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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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能找到具体路线吗？”雷坤问。

“需要时间解析这些标识和管道图……”老陈拿出一个便携扫描仪，开始记录和分析。

趁着这个间隙，陆景行靠着一根冰冷的管道坐下，处理自己腿上的伤口。医疗兵过来帮忙，重新包扎，注射了抗生素和有限的镇痛剂。

“你的伤很重，再这样下去，这条腿可能会保不住。”医疗兵低声道。

“能活着出去再说。”陆景行扯了扯嘴角，看向雷坤，“指挥官，如果找到出路，你们打算去哪里？”

雷坤坐在一旁，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。“先回我们的三号前哨站，如果它还完好的话。然后……联系其他‘破晓’据点，评估损失，重新集结力量。”他看向陆景行，“你呢？想找你的队友？”

“必须找到他们。”陆景行坚定地说，“而且，科勒博士和林悦小姐，可能掌握着关于‘源晶之心’和‘监管者’的关键信息。我们需要汇合，共享情报。”

雷坤沉默了一下：“我理解。如果三号站还在，我们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，帮你搜索信号，甚至派出搜救队。但是……”他话锋一转，神情严峻，“陆队长，你必须明白，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地下的烂摊子。‘园丁’在外面。它的威胁等级，远超我们之前遭遇的任何东西。它可能已经锁定了这片区域。我们任何暴露的行为，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。”

陆景行点头：“我知道风险。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。我们或许……可以利用‘源晶之心’苏醒造成的能量扰动和地质变动作为掩护。”

就在这时，老陈那边传来了消息：“指挥官！解析出来了！有一条管道网络，沿着西北方向延伸约三公里后，连接到一个标记为‘勘探竖井 Alpha-7’的终端。竖井有独立的升降平台，能源状态……未知，但结构图显示它可能通向一个靠近冰架边缘的古老勘探营地遗址！”

“Alpha-7？”雷坤似乎想起了什么，“那个竖井……十几年前我们的勘探队报告过，说井底被冰封死了，而且有异常能量读数，就把它封存标记为危险区域了。”

“但现在，这是唯一可能相对安全的出路了。”老陈无奈道，“其他路线要么被标为‘永久封闭’，要么指向更深的危险区域。”

“危险区域……”陆景行沉吟，“总比留在这里等下一次能量冲击或者被活埋强。”

雷坤看了看剩下的队员们，每个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他，眼中是求生和疲惫。

“好吧。”雷坤最终下定决心，“目标，勘探竖井 Alpha-7。老陈，你带路。其他人，检查装备，带上伤员，我们走。记住，保持安静，警惕任何异常。”

队伍再次出发，进入了那条狭窄、布满灰尘和废弃管网的深层维护通道。黑暗和寂静包裹着他们，只有脚步声、喘息声和管道偶尔传来的、不知是能量流动还是结构应力的轻微嗡鸣。

陆景行被两人搀扶着前进，意识因为伤痛和药物而有些恍惚。但怀中的源晶原石，依旧散发着稳定的温热，仿佛一颗微型的、宁静的“心脏”，在这片动荡毁灭的深渊里，给予他一丝奇异的支撑。

不知走了多久，前方带路的老陈突然停下，举起拳头示意警戒。

“前面……有光。还有……声音。”老陈压低声音。

众人立刻屏住呼吸，熄灭了照明。陆景行眯眼向前望去，只见通道前方拐角处，隐约透出冰冷的、银白色的光芒，与隧道中残留的幽蓝光晕截然不同。同时，还有一种极其轻微、但富有规律的机械运转声传来，像是某种精密的设备在扫描或工作。

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
这个深度，这种时候，这种光芒和声音……难道是“园丁”单元，已经渗透到地下这么深的地方了？

雷坤打了个手势，让队伍原地隐蔽，自己和老陈，还有另一个身手最好的队员，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，探查情况。

陆景行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匕首柄，另一只手按在怀中的源晶原石上。原石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，温度微微升高，那缕暗金色的光芒在他指缝间隐约闪烁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每一秒都无比漫长。

几分钟后，雷坤三人回来了，脸色异常凝重，甚至带着一丝……难以置信的惊愕。

“不是‘园丁’。”雷坤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困惑，“是……另一艘飞船。一艘完好的、看起来像是刚刚着陆不久的……小型‘先驱者’穿梭机。银白色的，风格和你们那艘‘潜渊者’不太一样，更……精致。灯光和声音是从它内部传出来的，似乎在自检或者待机。”

另一艘“先驱者”穿梭机？在这个时间，这个地点？

陆景行心中剧震。是敌是友？是“先驱者”遗留的其他力量？还是……更不可知的存在？

雷坤看着陆景行，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：“船舱门开着。里面……似乎没有人。我们要不要……进去看看？”

机遇？还是陷阱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