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9章 启程(1 / 2)

花园的“律动”依旧在无声地流淌,如同亘古不变的心跳,却再也无法掩盖那股萦绕不去的沉重与哀伤。园丁化作光尘融入“生命之树”的景象,如同一个时代的句点,清晰地烙印在四人心中。他们获得了难以估量的知识馈赠,却也背负上了更加清晰、更加宏大的责任与迷茫。

“他……消失了。”科勒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园中显得格外干涩。他伸出手,似乎想触碰空气中残留的绿色光尘,却什么也抓不到,只有那温和的白光依旧充盈着视野。

艾拉默默地看着手中那块黑色十二面晶体。在园丁消散后,晶体内部流转的星光似乎变得更加活跃,仿佛被注入了新的信息,或者……感应到了某种变化。“花园的屏障……还能维持多久?”她低声问,更像是在问自己。

陆景行缓缓站起身。经过刚才的精神连接与知识“体验”,他感觉身体虽然依旧虚弱,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撕裂感,被一种更加深沉、更加稳固的“理解”所替代。他能更清晰地“感觉”到怀中的源晶碎片,它不再仅仅是一个温热的、共鸣的物体,更像是一个复杂的、与他自身能量场有着微妙联系的“器官”或“接口”。他甚至能隐约分辨出碎片能量流中,哪些频率与“播种者”的原始设计相关,哪些又可能是在漫长岁月中与地球环境相互作用产生的细微“偏移”。

这种新的感知能力并非力量,而是一种……洞察。它暂时无法修复车辆,也无法击退敌人,但它像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油灯,虽然光线微弱,却能照亮脚下崎岖道路的轮廓,以及隐藏在阴影中的某些陷阱与可能。

“我们没时间伤感了。”林锐的声音将众人拉回现实。他始终是最实际的那个。“倒计时还在走。园丁说屏障不会永久维持。我们必须决定下一步。”

他指向花园一侧,那里并非完全封闭,隐约可以看到一条被柔和白光勾勒出的、向下倾斜的通道轮廓,与穹顶的“星空”和中央的“生命之树”相比,显得毫不起眼,但路径图上确实标注了那里是离开“静谧花园”、返回上层区域的另一条路径,似乎更直接,但之前被标记为“能量湍流/不稳定”。

“原路返回,要再次穿过过滤层和缓冲区,面对那些红色菌丝,还有可能没完全‘停机’的守墓者。”林锐分析,“走这条新路,未知风险可能更大,但或许更快,也更隐蔽。”

陆景行集中精神,尝试运用新获得的“理解”去感知那条通道方向传来的能量特征。闭上眼,意识如同无形的触须延伸过去。他“看”到的不再是简单的明暗或强弱,而是一幅更加复杂的图景:通道入口处能量稳定温和,与花园同源;但深入不到十米,能量流便开始紊乱、交织,如同多条湍急的溪流在此汇聚、碰撞,形成小范围的涡旋和不稳定的“能量陡坡”。更深处,则是一片模糊,似乎有某种……屏障或过滤器,干扰着感知。

“通道里有很强的能量湍流,不稳定,但似乎……没有明显的生命或敌对反应。”陆景行睁开眼,分享自己的感知,“深处有干扰,看不清楚。风险在于,我们可能会被紊乱的能量流卷走、撕碎,或者触发未知的防御机制。”

“有办法通过吗?”科勒问。

“也许……可以尝试引导。”陆景行看向手中的源晶碎片,“碎片能与这里的能量场产生共鸣。如果我们不是硬闯,而是像……冲浪或者划船一样,顺应主要的能量流方向,同时用碎片微调我们周围的局部场,或许能相对安全地通过湍流区。但需要非常精细的控制,而且……”他看向艾拉手中的黑色晶体,“可能需要这东西提供更具体的通道稳定协议。”

艾拉立刻将黑色晶体再次连接到个人终端(经过园丁引导后,她对“播种者”的接口协议似乎有了更本能的领悟)。晶体星光流转,与花园的“律动”产生和谐的共振。几秒钟后,一组简化的能量流图谱和通过建议投射出来。

“通道名为‘净化回廊’。”艾拉解读着信息,“原本用于处理花园代谢产生的微量‘熵增’能量,将其疏导回上层能量循环。因长期缺乏维护及外部能量场污染倒灌,回廊内能量流紊乱。黑色晶体可提供临时的‘流线型’能量护盾协议,减少湍流冲击,但持续时间有限,且需要消耗碎片能量作为引导‘舵’。”

她看向陆景行:“协议建议,由碎片携带者在前引导,建立稳定的‘共鸣通道’,其他人紧随其后,保持在通道内。黑色晶体会生成护盾。预计通过时间三到五分钟。风险:碎片能量消耗;引导者精神负荷;湍流意外突变。”

时间,又是时间。倒计时可能已经过去了一半。他们没有太多选择去反复权衡。

“就走这里。”陆景行做出了决定,“艾拉,启动协议。科勒,林锐,跟紧我,一旦我出现支撑不住的情况,林锐,你立刻用一切办法把我拖回来,你们尝试原路返回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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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明白。”林锐点头,眼神锐利。

艾拉快速操作,黑色晶体发出一阵悦耳的嗡鸣,一道淡金色的、半透明的能量膜从晶体表面扩散开来,将四人笼罩其中。能量膜紧贴着身体,触感微凉,却异常柔韧。同时,陆景行感到手中的源晶碎片传来明确的“引导”感,指向那条“净化回廊”的入口。

他深吸一口气,集中全部精神,迈步走向通道入口。踏入的瞬间,周围花园那柔和的白光与宁静骤然被狂乱的能量呼啸所取代!

眼前不再是实体通道,而是一片由无数道蓝色、白色、淡金色能量流交织、旋转、碰撞形成的绚烂而危险的“光之河流”!能量流的速度极快,方向变幻莫测,耳边是尖锐的能量嘶鸣和低沉的涡旋轰鸣!淡金色的护盾膜在能量流的冲击下剧烈荡漾,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。

陆景行强忍着精神上的压迫感和能量乱流对感官的冲击,将意识沉入碎片。他不再试图“对抗”或“控制”这些狂暴的能量,而是像园丁引导他们与“生命之树”连接时那样,尝试去“理解”和“顺应”。他“感觉”到那些能量流并非完全无序,它们似乎遵循着某种更深层的、源自花园和金字塔整体能量结构的“大循环”规律。

碎片在他的引导下,散发出柔和但坚定的共鸣,这共鸣像一根投入激流中的定锚绳,又像一艘小船的舵。他努力调整着共鸣的频率和方向,试图在狂暴的能量湍流中,找到一条相对平稳的“流线”,一条能量阻力最小、波动最缓和的“路径”。

这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对能量细微变化的敏锐感知。陆景行的额角迅速渗出冷汗,刚刚有所缓解的头痛再次隐隐作痛。但他咬牙坚持着,一步一步,引导着身后的同伴,在光怪陆离的能量湍流中艰难穿行。

艾拉紧盯着黑色晶体投射出的导航图和护盾状态,不时发出简短的指令:“左偏十五度!”“注意右前方涡旋!”“加速!前面有能量陡坡!”

科勒和林锐紧跟在陆景行身后,几乎踩着他的脚印前进。淡金色护盾在能量流的持续冲击下,光芒明灭不定,仿佛随时会破碎。每一次剧烈的荡漾都让他们的心提到嗓子眼。

三分钟,如同三个世纪般漫长。

终于,前方的能量湍流开始减弱,色彩变得单一,轰鸣声降低。他们冲出了一片尤其混乱的涡旋区,眼前出现了一条相对平直、能量流稳定向下的蓝色光带通道。

“我们过来了!”艾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。

陆景行几乎虚脱,全靠意志力撑着没有倒下。他回头看去,身后那一片绚烂而致命的能量湍流正在逐渐远离。淡金色护盾的光芒也迅速黯淡、消散,黑色晶体表面的星光变得极其微弱,显然能量消耗巨大。

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,似乎是一个能量导管的中转节点。四周是光滑的金属管壁,蓝色光带通道在前方延伸,坡度平缓。空气清新,带着微弱的电离气味,但比过滤层和缓冲区好得多。最重要的是,这里的能量背景稳定、纯净,似乎直接连接着金字塔更上层的某个功能区。

“我们……在哪?”科勒喘息着问。

艾拉调出之前记录的路径图,结合当前能量特征快速比对。“我们好像……绕过了结构临界区和隔离闸门,直接来到了上层能量循环系统的某个主干道附近。从这里……应该可以找到返回我们最初进入的那个殿堂区域,或者找到其他出口的路。”

这是个好消息。他们不仅避免了原路返回的致命风险,还找到了一条可能更快的撤离路径。

“抓紧时间休整,然后找路上去。”陆景行靠坐在管壁上,疲惫地闭上眼睛,快速调整着呼吸和精神状态。源晶碎片传来平稳的脉动,仿佛也在恢复。

短暂的几分钟休息后(他们甚至奢侈地喝了几口净水胶囊生成的水),四人再次启程,沿着蓝色光带通道向上行进。

通道逐渐变宽,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分支管道和标识性的能量节点。艾拉根据黑色晶体中残存的结构图和对能量流向的分析,谨慎地选择着路径。他们避开了几个能量读数过高或结构可疑的区域,尽量选择看起来维护状态较好、能量流稳定的主通道。

大约二十分钟后,他们来到了一扇巨大的、封闭的圆形闸门前。闸门材质与金字塔外部类似,上面刻蚀着复杂的能量纹路,但此刻黯淡无光。门旁有一个控制台,屏幕漆黑。

“这里是……通往外部殿堂的次级维护通道闸门。”艾拉对比着结构图,“如果能打开,我们就能直接回到最初那个有核心和守墓者的大殿侧面,也许能找到我们进来的那个裂缝,或者……其他出口。”

“能打开吗?”林锐问。

艾拉尝试将黑色晶体接入控制台。晶体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几下,控制台屏幕亮起一丝微光,显示出一行简短的“播种者”文字,随即又熄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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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能量不足……权限……勉强够识别,但无法启动开启程序。”艾拉摇头,“除非有外部能量输入,或者……”

她话未说完,陆景行怀中的源晶碎片,似乎感应到了闸门外熟悉的能量场(那个“饥渴”核心和无数守墓者的气息),忽然自动地、轻微地共鸣了一下!

就是这极其微弱的共鸣!

闸门控制台的屏幕猛地完全亮起!虽然光芒依旧黯淡,但一组清晰的开启选项浮现出来,同时,一个急促的、断断续续的警报声在闸门内部响起(声音微弱,仿佛电力不足)!

“检测到……高优先级钥匙信号……临时权限……确认……警告:外部区域能量场不稳定……存在大量休眠防御单元……是否强制开启闸门?”

“开!”陆景行毫不犹豫。

闸门内部传来沉闷的齿轮转动和液压释放声,声音干涩,显然缺乏维护。厚重的圆形闸门缓缓向内滑开一道缝隙,刺目的、暗红色的光芒和一股熟悉的、带着“渴求”与衰败感的能量波动,立刻从缝隙中汹涌而入!

外面,正是他们最初进入的那个宏大地下行殿堂!只是视角不同,他们现在位于殿堂一侧较高的维护平台上,俯瞰着中央那巨大的、跪地托举能量几何体的巨人雕塑,以及周围那些依旧如同雕塑般僵立不动的守墓者石像。

能量几何体依旧在缓慢旋转,但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、不稳定,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。整个殿堂笼罩在一种濒死的寂静与不安之中。倒计时的压力仿佛化作了实质,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。

“快找我们进来的裂缝!”科勒低声道,目光迅速搜索着远处他们最初进入的那个方向。

裂缝还在,在殿堂另一侧的岩壁上,如同一个黑色的伤口。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,需要横穿大半个殿堂,从那些僵立的守墓者阵列之间穿过。

“走!”林锐率先从维护平台的边缘跃下,落在殿堂光滑的地面上,几乎没有发出声音。其他人紧随其后。

他们猫着腰,在那些高达五米、如同金属森林般的守墓者石像之间快速穿行。石像们依旧保持着各种战斗或警戒的姿态,暗红色的“目光”彻底熄灭,仿佛真正的死物。但没人敢放松,每一次从这些冰冷的巨物旁掠过,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。

殿堂广阔,他们的移动显得如此渺小。头顶,那旋转的能量几何体发出的暗红光芒,将他们的影子拉长、扭曲,投射在冰冷的地板和石像上,如同诡谲的皮影戏。

就在他们跑过一半距离,已经能看到裂缝入口越来越清晰时,异变突生!

并非守墓者苏醒。

而是中央那个能量几何体,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!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、更加紊乱的能量冲击波,如同濒死巨兽的最后痉挛,猛地从几何体中心爆发开来!

冲击波无声,却蕴含着摧毁性的力量!所过之处,空气扭曲,地面微微震颤!距离较近的几尊守墓者石像,表面的金属甲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!

陆景行四人也被这股无形的冲击波扫中!淡金色护盾早已消散,他们只感觉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,眼前一黑,气血翻涌!科勒和艾拉直接摔倒在地,陆景行踉跄几步,靠在一尊石像的腿部才勉强站稳,喉头一甜,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。林锐稍好,但也闷哼一声,单膝跪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