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府兰苑的深夜，屠苏的追踪并没有结果。
那道黑影如同鬼魅，在兰苑中转了几圈后便凭空消失，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妖气。屠苏在附近搜寻了整整一个时辰，最终只能无功而返。
回到客栈时，天色已近黎明。
晴雪的传讯符再次飞来，告诉他孙月言平安无事，但两人都觉得，那个黑影的出现绝非偶然。
“他在试探。”晴雪在第二日清晨找到屠苏，两人在客栈后院的僻静处会面，“试探我们的反应，试探孙府的防备。真正的行动，恐怕就在这几日。”
屠苏点头:“昨夜那黑影的身法，与桃花妖完全不同。修为更高，也更狡猾。如果他真是青玉坛的人，那孙家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。”
“孙夫人今天一早又请了大夫。”晴雪低声道，“说是孙小姐昨晚受了惊吓，病情加重。但我看孙小姐的样子，不像单纯受惊……倒像是被什么邪术影响了。”
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针，针尖泛着淡淡的黑气:“这是今早我从孙小姐喝的药汤中取样的。药里有东西，不是毒，但能让人心神恍惚，记忆模糊。”
屠苏眼神一冷:“那个奶娘？”
“除了她，还有谁能日日接触孙小姐的饮食？”晴雪收起银针，“但我现在没有证据，贸然揭发只会打草惊蛇。而且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神色有些复杂:“孙小姐似乎很信任那个奶娘，甚至把她当半个母亲看待。如果我们没有确凿证据就指证她，孙小姐恐怕不会相信。”
屠苏理解这种感受。就像当年在天墉城，陵端屡次陷害他，但因为他没有证据，反而被倒打一耙。
“那就先找到证据。”他做出决定，“这几日，我暗中盯着那个奶娘。你继续保护孙月言，但要小心，别让她发现你已经起疑。”
“好。”
两人分头行动。
接下来的两日，屠苏日夜守在孙府外，暗中监视那个被称为“花奴”的奶娘。
花奴的日常很规律:清晨为孙月言熬药，上午打理兰苑，下午教孙月言女红，晚上守在孙月言房外。看起来尽职尽责，毫无破绽。
但屠苏注意到几个细节:第一，花奴从不让其他丫鬟插手孙月言的饮食;第二，她每隔三日就会在深夜独自出门一次，方向是城西的月老庙;第三，每次从月老庙回来后，她身上的妖气就会浓郁几分。
“月老庙……”屠苏沉吟。
那座庙位于琴川城西的桃花山上，据说求姻缘很灵验，香火旺盛。但一个老奶娘，为何要深夜独自去那种地方？
第三日傍晚，晴雪再次找到屠苏，带来了一个消息。
“方兰生今天来找我，说他姐姐方如沁要去月老庙上香，问我要不要一起去。”晴雪神色凝重，“而且，就在刚才，我看到花奴带着一束兰花出门了，方向也是月老庙。”
屠苏眼神一凝:“今晚？”
“今晚是月圆之夜。”晴雪点头，“我打听过，月老庙每月十五的月圆之夜都有‘祈缘法会’，去的多是年轻男女。花奴选在这个时候行动，恐怕……”
“她要动手了。”屠苏接过话，“就在月老庙，趁人多眼杂。”
“我们必须去。”晴雪道，“但孙小姐那边……”
“带上她。”屠苏做出决定，“与其把她留在孙府，让花奴有机可乘，不如带在身边，我们亲自保护。而且，月老庙人多，花奴若想动手，反而会有所顾忌。”
“可孙夫人不会同意的。”
“那就……”屠苏思索片刻，“让方兰生帮忙。就说，方如沁想邀孙月言一同上香，散散心。”
晴雪眼睛一亮:“好主意！方少爷一直对孙小姐有好感，他肯定愿意帮忙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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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日下午，方兰生果然兴冲冲地来到孙府。
“月言妹妹！”他一进兰苑就喊，“我姐姐说今晚月老庙有法会，想邀你一起去！你也该出门走走了，整天闷在家里，没病也闷出病来了！”
孙月言正在绣花，闻言抬起头，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:“兰生哥哥……这……”
花奴立刻上前阻拦:“方少爷，小姐身体不适，不宜出门。”
“怎么就不宜了？”方兰生不以为然，“出去走走，呼吸新鲜空气，对身体才好！整天闷在屋子里，好人也能闷坏了！是吧，风姑娘？”
晴雪适时开口:“花奴婆婆放心，我会陪着孙小姐。而且，月老庙的法会很灵验，孙小姐去祈祈福，说不定身体就好了呢。”
孙月言看着方兰生期待的眼神，又看看晴雪鼓励的微笑，最终鼓起勇气:“好……我去。”
“小姐！”花奴还想劝阻。
“奶娘，我……我想出去看看。”孙月言轻声道，“我已经很久没出门了。”
花奴眼中闪过一丝阴霾，但很快掩饰过去，换上慈祥的笑容:“既然小姐想去，那老奴就陪着。不过，小姐要答应老奴，不可离开老奴身边。”
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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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。
傍晚时分，一行人出发前往月老庙。
方如沁、方兰生、孙月言、晴雪，还有寸步不离的花奴。屠苏没有同行，而是提前出发，暗中探查月老庙的情况。
月老庙建在桃花山顶，一路石阶蜿蜒，两旁桃花盛开，落英缤纷。虽是夜晚，但月光皎洁，加上沿途挂满的红灯笼，将山路照得通明。
上山的人络绎不绝，大多是年轻男女，手持香烛，脸上带着期盼的笑容。
孙月言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，有些紧张，紧紧跟在方兰生身边。方兰生倒是兴致勃勃，一路给她介绍月老庙的传说。
“月言妹妹你看，那棵就是‘姻缘树’，据说把心上人的名字写在红绸上，挂在树上，月老就会保佑你们终成眷属！”
孙月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一棵巨大的古树上挂满了红绸，在月光下随风飘动，如梦似幻。
她的目光在方兰生脸上停留了片刻，脸上泛起红晕，悄悄握紧了袖中的香囊——那是她连日赶工绣成的，本想找个机会送给他。
晴雪在一旁看着，心中了然。
这两日与孙月言相处，她已察觉这个温婉的少女对方兰生怀有特殊的情感。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，那种不经意间的关注，都瞒不过她的眼睛。
“孙小姐，等会儿上了香，我陪你去挂红绸吧？”晴雪轻声道。
孙月言脸更红了，但还是轻轻点头。
花奴跟在后面，看着两人的互动，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，但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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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老庙前，香客云集。
屠苏已经提前到达，他藏在庙前的一棵大树上，居高临下，观察着周围的一切。
月老庙不算大，但布局精巧。正殿供奉月老神像，两侧是偏殿，后面是一片桃花林。此时庙中人头攒动，香火缭绕，正是最好的掩护。
屠苏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，很快锁定了几个可疑人物——两个身穿青玉坛服饰的男子，混在香客中，看似在烧香，实则目光不断扫视周围。
“果然有埋伏……”屠苏眼神一冷。
就在这时，他忽然注意到，桃花林中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。
那身影……不像是人类。
屠苏心中一动，悄无声息地从树上落下，向桃花林追去。
林中桃花盛开，月光透过花枝洒下，斑驳陆离。屠苏追出数十丈，忽然停下脚步。
前方，一个白衣女子正站在桃花树下，背对着他。那女子身形窈窕，长发如瀑，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妖气。
“什么人？”屠苏冷声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