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用这个试试。”陈婉儿忽然开口,她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、金属外壳的物件——那是从青峦山实验室带出来的、一个利用压电效应点火的旧式实验器材点火器。
她对着引火物堆,用力按下按钮。
“啪!”一声清脆的响声,一簇明亮的电火花跳跃而出,精准地落在浸了油脂的木屑上。
一缕青烟升起,随即,微弱的火苗颤巍巍地出现了!
“快!小心吹气!加细柴!”老马低吼着,像个虔诚的信徒,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点生命之火。
火苗逐渐变大,舔舐着加入的碎木和纸片,终于稳定地燃烧起来。当李明将一小块重油渣投入火盆,火焰猛地窜高,散发出带着浓烈黑烟和刺鼻气味的、却无比真实的热量时,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,向着火盆挤拢过去。
光明和温暖,在这绝望的黑暗中,再次被艰难地抢夺回来。
借着火光,他们终于能看清彼此和这个栖身之所。每个人都狼狈不堪,脸上布满冻疮和污垢,眼神疲惫而空洞。铜钱趴在火盆边,受伤的前腿伸着,呼吸微弱。
气象站内部比想象中更破败,但也留下了一些东西。他们找到了几个生锈的空罐头盒(可以当锅烧水),一个破裂的瓷杯,甚至在一个锁着的抽屉被撬开后,发现了一小卷几乎风化的急救绷带和半瓶早已过期多年的消毒酒精。
陈婉儿用雪和找到的罐头盒烧水,给每个人分了一点温水喝下。又将最后一点压缩饼干碎末混在热水里,做成稀薄的糊,先喂给了小磊和铜钱。轮到大人时,几乎每人只能沾湿一下嘴唇。
饥渴暂时缓解,但寒冷依旧。重油渣燃烧产生的热量有限,且烟雾极大,他们不得不将门打开一条缝隙通风,导致热量大量流失。他们挤在火盆周围,背部依然能感受到墙壁渗出的刺骨冰凉。
“得想办法弄点真正的吃的,还有御寒的东西。”老马看着跳跃的火苗,眉头紧锁,“这点油渣烧不了多久。这鬼地方,不像有储备的样子。”
陈婉儿再次拿出数据棒,电量显示百分之十九。她调出气象站的结构图(如果青峦山的档案还准确的话),显示应该还有一个小型设备间和一个位于屋顶的观测平台。
“设备间可能还有东西。观测平台视野好,也许能发现点什么。”她说道。
“明天……明天天亮再说吧。”李明疲惫地闭上眼睛,臂上的伤口在温暖后反而更加疼痛难忍。
没有人再说话。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上,吞噬了刚刚获得光和热的短暂喜悦。他们围着微弱的火盆,听着门外风雪不知疲倦的呜咽,和彼此沉重或不规律的呼吸声,陷入了沉默。
生存的危机暂时缓解,但远未解除。饥饿、伤病、严寒,以及这座废弃气象站本身可能隐藏的危险,都像达摩克利斯之剑,悬在头顶。而他们,如同在冰原上蹒跚的旅人,刚刚找到一块可以暂时歇脚的岩石,却不知岩石之下,是否是更深的悬崖。
陈婉儿将最后一点温水喂给铜钱,手指拂过它冰凉湿润的鼻尖。数据棒幽蓝的屏幕光,映着她沉默而坚毅的侧脸。她在记忆里搜索着一切可能利用的信息,从“摇篮”的能量图谱,到白杨提到的“结晶”,再到这座孤零零的气象站可能存在的、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活下去,需要运气,更需要在这绝境中,抓住任何一丝可能被忽略的线索。夜晚还很漫长,而黎明的到来,只会带来新一轮的生存挑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