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 疯帽匠的非时茶会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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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精度?”三月兔打断他,把怀表举到耳边听了听,然后用力摇晃了几下,“它走得快极了!比时间本身快多了!所以我们才永远停在下午六点!多么完美!”他说着,把怀表扔进茶杯,溅起一片绿色的水花。

疯帽匠已经回到了主位,他举起自己那只缺了个口、却镶嵌着红宝石的茶杯,高声提议:“为了庆祝我们搬到了一个没有门牌号的新家!为了永远停留在最适合喝茶的时间!也为了欢迎我们这些…嗯…迟到的、蓝色的、担忧的、记录时间的和脑袋里装着石头的客人们!干杯!”

他率先将杯中那混合了至少五种颜色、还在微微蠕动的液体一饮而尽。

爱丽丝和小雨面面相觑,看着自己面前那杯诡异的“茶”,谁也不敢动。林静更是紧张地按住小雨的手,示意她不要喝。

“不喝?”疯帽匠放下杯子,脸上露出夸张的伤心表情,“你们嫌弃我的茶?嫌弃这永恒的下午六点?嫌弃我这顶漂亮的帽子?”他指着自己那顶琳琅满目的礼帽,一只羽毛从上面飘落,掉进了一盘果冻里。

“并非嫌弃,先生。”小雨鼓起勇气开口,她感到自己蓝色的肌肤在这种混乱的场合下,似乎也不再那么引人注目了,“我们只是…有些迷失方向。我们刚才还在…”

“方向?”三月兔猛地抬起头,耳朵甩动,“方向是留给需要到达目的地的人的!我们不需要到达任何地方,所以我们不需要方向!我们只需要喝茶!”他抓起一把胡椒瓶,往自己的茶杯里撒了一大把胡椒。

“刚才?”疯帽匠捕捉到了这个词,他凑近小雨,鼻子几乎要碰到她的脸,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,“刚才是什么?是已经死掉的时间!死掉的东西不值一提!我们现在活在下午六点!永恒的下午六点!”他突然拍着桌子,大声唱起歌来,歌词颠三倒四,旋律跑调到天际。

睡鼠在桌子下的糖匙里翻了个身,梦呓般嘟囔:“…然后公爵夫人说…胡椒…全是胡椒…”它打了个喷嚏,又沉沉睡去。

茶会就在这片混乱中“有序”地进行着。疯帽匠和三月兔不断地交换座位(声称是为了“换个角度看问题”),用完全不合逻辑的方式争论着诸如“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”、“眼泪更适合加糖还是加盐”之类的问题。他们时而高声歌唱,时而抱头痛哭(因为“时间过得真慢,慢得让人想哭”),时而又会因为一片掉落的饼干屑而举行一场即兴的、规则随心所欲的葬礼。

林静、许方和林夏完全陷入了茫然的状态,试图理解这场茶会的内在逻辑,却发现这完全是徒劳。小宇倒是很快适应了,他学着三月兔的样子,用一把叉子搅拌着自己的牛奶(疯帽匠坚持认为牛奶应该在茶之后加),玩得不亦乐乎。

而小雨,在最初的无所适从后,却隐隐感觉到,在这片看似毫无逻辑的疯狂之下,似乎隐藏着某种奇异的节奏。疯帽匠那些颠三倒四的话语,三月兔看似昏昏欲睡却总能接上茬的反应,甚至睡鼠的梦呓,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却又完全即兴的荒诞戏剧。他们并非真的混乱,而是遵循着一套外人无法理解的、属于他们自己的“秩序”——一套建立在“非时”(永恒下午六点)基础上的秩序。

就在疯帽匠试图用一把餐刀给一首歌唱片“刮胡子”,而三月兔坚持认为音乐应该像果酱一样抹在面包上吃掉时,小雨无意中将自己面前那杯一动未动的、橙色的茶,推得离桌沿近了一些。

“小心!”疯帽匠突然停止了刮“唱片”的动作,以一种惊人的敏捷扶住了那只杯子,他脸上的狂乱表情瞬间收敛,变得异常严肃,甚至带着一丝…庄重?“秩序,我亲爱的蓝色小姐,”他盯着小雨的眼睛,声音低沉而清晰,与之前的癫狂判若两人,“即使在最疯狂的茶会上,也要保持杯子的稳定。这是最基本的…礼貌。”

那一刻,小雨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、深邃的智慧。

也就在这一刻,远处,那轮刚刚随着蓝色花海一同消失的血月,竟突兀地、如同一个巨大的红色瞳孔,悬挂在了这片永恒下午六点的天空一角!它的光芒,穿透了茶会的喧嚣,如同一束冰冷的探照灯光,直直地照射在小雨身上!

小雨周身的蓝色光晕再次不受控制地亮起,皮肤下暗红的细丝瞬间浮现、游走!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,脑海中那古老的歌声碎片再次尖锐地响起!

疯帽匠和三月兔的动作同时停滞了。他们齐刷刷地抬起头,望向那轮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血月,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某种近乎…凝重的表情。

“啊哦,”三月兔放下他那杯混合了胡椒的茶,睡意全无,“看来,‘外面’的时间…找上门了。”

疯帽匠没有看血月,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小雨,他歪着头,那顶插满了杂物的帽子微微晃动。“谜题,蓝色的谜题小姐,”他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,“当血月注视蓝婴,当时钟忘记行走,当眼泪淹没王座…你,准备好解开谜底了吗?”

说完,他猛地将杯中残余的、五彩斑斓的液体泼向空中。那些液体并未落下,而是悬浮、扩散,瞬间将整个茶会现场笼罩在一片迷离的、不断变幻色彩的光晕之中。

当光晕散去,长桌、茶具、疯帽匠、三月兔、睡鼠…连同那轮诡异的血月,全部消失不见。众人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片森林空地上,仿佛刚才那场疯狂而漫长的茶会,不过是午后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时,做的一个短暂而离奇的梦。

只有小雨手中,不知何时,多了一只小巧的、空空如也的茶杯。杯壁上,用金线勾勒着一只咧着嘴笑的柴郡猫,以及一行细小的、仿佛刚刚浮现的字迹:

“时间不等人,但谜题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