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3章 绿洲的幻影与井水的谜题(2 / 2)

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瞬间冲垮了林静最后一丝疑虑,泪水夺眶而出:“是他们!他们还活着!在叫我们!快!我们快过去!”她拉起小宇就要往下冲。

那一瞬间,我也几乎要相信了。同伴还活着,就在安全的绿洲里呼唤我们,还有什么可犹豫的?干渴、疲惫、对同伴的担忧,所有情绪汇成一股洪流,就要将我最后的警惕冲垮。

然而,就在我的脚即将迈出的前一秒,手臂上那微弱流淌的蓝光,突然毫无征兆地、剧烈地闪烁了一下!不是预警危险的那种急促闪烁,而是一种……混乱的、矛盾的脉冲,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信号正在我体内激烈冲突!紧接着,一种极其细微的、冰冷的、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嘶嘶声,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,不是通过耳朵,而是某种更直接的感应!这声音微弱却清晰,带着一种非人的、机械般的冰冷质感,与柴郡猫之前充满情绪色彩的警告截然不同!

是“秩序守护者”!它们在附近?!还是……

我猛地僵住,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。不对!绝对不对!如果安东尼他们真的在绿洲,经历了那样恐怖的沙暴和“秩序守护者”的追击,怎么可能如此“恰好”地出现在我们视野里,如此“及时”地发现我们,并如此“标准”地挥手呼唤?这太像……太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,一个为我们量身定做的、无法抗拒的诱饵!

“别过去!”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,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变调,再次死死拉住了妈妈和小宇。

几乎在同一时刻,侧后方的沙坡上,传来一阵连滚带爬的动静和一个嘶哑、焦急到破音的叫喊:

“假的!那是陷阱!是拟态!是‘秩序守护者’的捕食场!不能去!!!”

我们骇然回头,只见阿纳托尔地理学家连滚带爬地从沙坡上冲下来,比我们还要狼狈十倍。他的眼镜歪在一边,镜片裂了一道缝,脸上身上全是沙土和擦伤,那本视若生命的厚账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,边角都卷了。他冲到我们面前,几乎要扑倒,却用尽力气指向那片绿洲,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:

“海市蜃楼?不!是更高维的能量拟态!是‘秩序守护者’最擅长的‘完美陷阱’!看我的读数!”他手忙脚乱地翻开账簿,指着上面一堆疯狂跳动的、我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波形图,语速快得像在发射炮弹,“光影折射率异常!超过自然极限0.7个单位!湿度梯度完全反向!声波频谱分析显示,那鸟鸣是单一频率的完美循环,没有生命体的随机杂波!还有生命热源信号——空白!一片空白!那下面什么都没有!只有高浓度、带有诱导性的精神干扰能量场!是给你们的‘定制菜单’!”

他的每一句话,都像重锤砸在我心上。科学的数据,印证了我那源自蓝光和直觉的、毫无来由的恐惧。

而绿洲边,那几个“安东尼”、“林夏”、“许方”的身影,似乎看到了我们的迟疑,挥舞得更加急切,甚至隐约有带着哭腔的、熟悉的呼唤声随风飘来:“小雨——!林静——!快过来啊——!这里安全——!”

那声音,那语调,甚至那一点点的沙哑,都模仿得惟妙惟肖!足以击溃任何理智尚存不多的人的心理防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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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静的脸上血色尽褪,看看远处“同伴”的呼唤,又看看眼前状若疯魔、却拿着“证据”的阿纳托尔,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,陷入了极度的矛盾和恐惧。小宇也吓傻了,看看那边,又看看我们,不知所措。

汗水,混合着沙尘,从我额头滑落,流进眼睛,刺痛无比。我死死咬着下唇,几乎要咬出血来。一边是栩栩如生、触手可及的“生机”和“同伴”,一边是疯狂科学家言之凿凿的死亡预警。该相信眼睛,还是相信数据?该听从求生本能,还是警惕那未知的恐怖?

风,依旧从绿洲的方向吹来,带来湿润的、充满生命诱惑的气息,也带来阿纳托尔账簿疯狂翻动的哗啦声,和那……过于悦耳、毫无瑕疵的鸟鸣。

我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那带着水汽、却可能致命的风。再睁开时,目光死死锁住绿洲边那几个身影。然后,我用尽全力,对着那边,嘶声喊出了安东尼在我们分开前,最后抱怨时随口说出的、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的、一句毫无意义的切口:

“扳手扔了没?!”

喊完,我屏住呼吸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那边。

绿洲边,挥舞手臂的“安东尼”身影,动作极其轻微地……顿了一下。仿佛接收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指令,程序出现了瞬间的卡壳。尽管它立刻又恢复了挥舞,但那瞬间的迟滞,那不到零点一秒的、不自然的停顿,像一道冰冷的闪电,劈开了所有幻象!

是假的!

“跑!”我喉咙里爆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吼叫,用尽最后力气,拽着妈妈和小宇,不是冲向绿洲,而是向着与绿洲和阿纳托尔所指都不同的、侧后方的一个沙沟,连滚爬带地扑了进去!阿纳托尔也连滚爬带地跟了上来。

几乎在我们扑倒的同一瞬间,身后那片“完美”的绿洲,如同信号中断的全息投影,猛地闪烁、扭曲、拉长出无数狰狞的光影噪点,然后“噗”地一声,如同一个被戳破的华丽肥皂泡,彻底湮灭在空气中。原地,只留下一片颜色焦黑、沙粒仿佛被无形烈焰灼烧熔化后又凝固的、丑陋的疤痕,以及空气中残留的、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冰冷的、非生命的焦糊味。

我们趴在沙沟里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,浑身被冷汗浸透,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,缠绕住每一根神经。只差一点,只差那么一点,我们就会自己走进那个为“渴望”量身定制的、美丽的死亡陷阱。

阿纳托尔瘫在沙子里,大口喘着粗气,镜片后的眼睛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,喃喃道:“‘定制菜单’……它们……它们了解我们的记忆,我们的渴望……太可怕了……”

我趴在滚烫的沙子上,剧烈地喘息,手臂上的蓝光渐渐平复,但那冰冷的金属嘶嘶声,却仿佛还在脑海深处隐隐回响。井水的谜题尚未解开,我们却先差点喝下了致命的幻影毒药。这片沙漠给予的希望,远比绝望,更加致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