防洪观测站坐落在河流拐弯处一处陡峭的石灰岩山脊上,俯瞰着下方浑浊的河水和远方雾气氤氲的湿地。建筑本身低矮敦实,半嵌入山体,外墙是斑驳的灰褐色水泥,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。入口是一扇厚重的、已经锈蚀但依然坚固的防爆门,门楣上模糊的“水文监测”字样依稀可辨。周边视野开阔,只有一条被荒草掩埋的之字形小路蜿蜒通往山下河边。
“位置不错。”陆景行站在观测站门口的小平台上,环视四周。这里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,远离主要道路和冲突区域,河水提供了相对稳定的水源(尽管需要多重过滤),山脊上的风也能驱散部分湿地的腐臭和可能的毒瘴。观测站主体结构完好,只有侧翼一间附属用房部分坍塌。
众人迅速行动起来。林锐和苏晴负责清理内部,将堆积的鸟粪、枯叶和一些小型啮齿类变异生物的巢穴清除出去,搭建起临时的居住和医疗区域。陆景行则和艾拉一起,在观测站最深处、最坚固的一个房间(原控制室)里,建立起了临时的分析中心。
控制室不大,约二十平米,墙壁上还残留着一些老旧的仪表盘和线路接口,大部分已经失效。但房间密封性极好,有独立的通风管道(需清理),墙壁和天花板异常厚重,能提供额外的辐射和能量屏蔽。他们将“逐光号”上的便携发电机(利用从“锚链”换来的燃料和太阳能板辅助)接入,点亮了几盏节能灯,布置好工作台和设备。
艾拉迫不及待地将所有采集到的样本——从领主能量溅射获得的新生晶簇、混合体“沉没者”附近获得的组织碎屑与海水、以及最新从战场边缘采集的晶化层和金色液滴——全部取出,按照能量活性和潜在风险等级,分门别类放入特制的屏蔽和分析装置中。
她首先处理的是那些金色液滴。这是目前所有样本中,能量频谱最接近“沉没者”温和有序场、且表现最为“惰性”和“稳定”的物质。通过极其精密的质谱分析、能量共振扫描和生物电模拟测试,数小时后,初步结果出来了。
“难以置信……”艾拉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和模拟图像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,“这些液滴……它们不是简单的能量凝结物。它们的微观结构呈现出一种高度有序的、类似‘量子点阵’或‘生物光子晶体’的排列。更关键的是,它们内部封装着极其微量的、但纯度极高的‘有序谐波信息包’!就像是……将那段恢弘有序的谐波,以物质的形式‘冷冻’或‘封装’保存了下来!”
她调出一个三维模型,展示着液滴内部那复杂而优美的能量结构。“当外界施加特定频率的、极其微弱的触发能量时——比如,用我们之前调整过的谐振发生器,或者……理论上,用高度敏感且与之频率匹配的生物电信号——这些‘信息包’就会被缓慢释放出来,形成一个小范围的、稳定的有序能量场!虽然强度和范围远不如‘沉没者’直接释放,但它纯净、可控、持久!”
这意味着,他们可能找到了一种安全、便携、可储存的“有序场”源!无需冒险靠近狂暴的领主或危险的“沉没者”,就能获得用于治疗林悦的关键“药引”!
“触发它需要多强的能量?对林悦会不会有风险?”苏晴立刻问道,眼中燃起希望。
“触发阈值非常低,理论上,林悦自身残存意识场那微弱的谐波共振,就足以缓慢激发它。”艾拉谨慎地说,“风险在于,我们无法百分百预测激发后释放的谐波场,是否完全‘适配’林悦当前混乱的意识状态。需要极其小心地从最低强度开始尝试,并严密监控她的所有生理和精神指标。”
“立刻准备实验。”陆景行拍板,“就在控制室进行,这里屏蔽最好。苏晴,你负责全程监护。艾拉,设定最低触发功率和严密监控程序。林锐,警戒外围,确保不受任何干扰。”
准备工作紧张而有序。他们将林悦小心地转移到控制室中央一张临时铺设的、带有基础生命支持设备的床铺上。艾拉将一滴最小的金色液滴(直径不到一毫米)放入一个特制的、连接着精密能量调控器和监测设备的屏蔽盒中,盒子通过极细的传导线,连接着一个贴在林悦太阳穴的、经过改装的生物电感应/刺激电极。
“启动最低功率谐振发生器,频率设定为液滴基础共振频率的千分之一。”艾拉深吸一口气,手指悬在控制按钮上方,“三、二、一……启动。”
屏蔽盒内,那滴金色液滴在几乎不可察的微光中,极其缓慢地开始旋转,表面漾开一圈圈肉眼难辨的涟漪。监测屏幕上,代表液滴能量释放的曲线开始以极低的幅度、极其平稳地上升。同时,连接林悦的脑波监测仪上,那原本近乎平坦的杂波线,再次出现了扰动!
这一次,扰动并非短暂的凸起或混乱的振荡。而是开始出现一种极其微弱、但逐渐变得有规律的低频节律,如同沉睡者逐渐恢复的心跳!节律的频率,与金色液滴释放的有序谐波,缓慢而坚定地趋向同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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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同步率在上升……百分之十……百分之十五……小悦的自主神经活动出现增强迹象,呼吸稍微加深……”苏晴紧盯着各项监测数据,声音哽咽。
实验持续了十分钟。艾拉谨慎地将触发功率提升了百分之一。同步率继续缓慢爬升,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五。林悦的脸色似乎不再那么惨白,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。然而,当艾拉试图将功率再提升百分之零点五时,监测仪上林悦的脑波突然出现了一阵短暂而剧烈的紊乱,同步率骤降!
“停止!功率回调!”艾拉立刻下令。紊乱迅速平息,同步率稳定在百分之二十左右。
“她的意识场太脆弱了,无法承受过快的‘输入’或过强的刺激。”艾拉分析道,“但证明是有效的!就像用最轻柔的水流,慢慢冲刷淤塞的河道。需要时间,需要耐心,绝对不能操之过急。”
这个结果已经远超预期。他们不仅验证了金色液滴作为有序场源的可行性,更找到了安全介入林悦意识、引导其恢复的可能路径。虽然过程将非常漫长(可能需要数周甚至数月),且需要大量这种金色液滴或其他类似物质,但希望的大门,终于被推开了一条坚实的缝隙。
“继续监测,维持当前最低功率刺激,每六小时评估一次,根据林悦的耐受情况微调。”陆景行指示,“艾拉,全力分析其他样本,尤其是‘沉没者’的组织碎屑和战场晶化层,看能否找到合成或催化产生类似金色液滴的方法,或者发现其他稳定有序场源。”
艾拉立刻投入新的工作。对“沉没者”组织碎屑的分析揭示了更多关于那个混合体的恐怖秘密。碎屑中的生物组织细胞已经完全晶化,与金属元素和源晶能量形成了三位一体的共生结构,其遗传物质发生了难以理解的畸变和重组,仿佛在强行模仿某种更高阶的能量编码。而金属部分的分析则显示,其原有的精密合金结构被生物组织和晶体“生长”穿透、改造,但某些基础的电路和能量传导路径似乎以扭曲的方式依然存在,甚至可能仍在运作。
“这不仅仅是共生或寄生……更像是某种强制性的‘融合进化’。”艾拉感到背脊发凉,“‘深渊之眼’号本身的智能系统和生命维持装置,与侵入的变异生物、源晶能量,在极端环境下形成了一个新的、恐怖的‘整体意识’或‘系统意志’。之前释放的有序场,可能是其内部尚存的旧时代稳定能量核心,或者是这个混合体在‘消化’和‘平衡’过程中,无意识产生的‘副产物’。”
这意味着,“沉没者”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、活着的实验室和能量转化器。它的价值(无论是研究还是利用)和危险性,都远超之前想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