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“老锚镇”废墟后的最初几天,沿着荒芜海岸线南下的路途还算平稳。稀薄的植被,贫瘠的土地,偶尔遭遇的小型辐射兽群,对于经历了信风城和裂谷危机的众人而言,几乎可以算作“闲暇”。林锐驾驶着修复后的“逐光号”,引擎的轰鸣虽然依旧带着杂音,但动力输出稳定了不少。艾拉的谐振器维持着低功率的稳定场,尽可能屏蔽林悦身上无意识散发的协议波动,避免被可能存在的监控网络捕捉。
然而,随着纬度不断降低,气候开始发生显着变化。空气变得湿热,天空时常阴云密布,降雨变得频繁。海岸线逐渐模糊,被不断侵入陆地的、浑浊的沼泽和红树林取代。导航变得困难,过时的地图与剧变后的地貌差异巨大,他们不得不更多依靠林悦那指向南方的模糊感应,以及在恶劣天气间隙观察星象来修正方向。
“我们正在接近旧亚马逊雨林的南部边缘。”艾拉对比着环境数据和残缺的地理资料,“大灾变和持续的辐射影响了全球气候,赤道附近的雨林范围可能发生了收缩或南移,但残余的部分……恐怕比旧时代更加致命。”
她的警告很快得到了印证。
当“逐光号”碾过一片松软的、布满腐烂植被的沼泽地,终于抵达一片相对坚实的丘陵地带时,前方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那不是旧时代图片中那种生机勃勃、绿意盎然的雨林。眼前的“森林”,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、病态旺盛的景象。
树木异常高大,但树干扭曲虬结,覆盖着暗绿色的、仿佛具有金属光泽的苔藓和层层叠叠的、色彩斑斓的附生藤蔓。许多树木的枝叶呈现出不自然的紫色、暗红色或妖异的荧光绿色,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闪烁着微光。林间弥漫着浓厚的、甜腻中夹杂着腐臭的雾气,能见度极低。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尖锐或低沉的虫鸣、鸟叫(如果那些声音还能算是鸟叫的话),以及植物枝叶无风自动的沙沙声,汇合成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背景噪音。
更令人不安的是能量读数。艾拉的探测器显示,这片雨林区域的背景辐射水平显着高于他们之前经过的任何地方,并且辐射频谱异常复杂,充满了生物代谢产生的次级辐射和某种……难以定义的、仿佛具有“活性”的能量脉动。
“这里的生态系统,已经被源晶辐射和可能的外星能量残留彻底扭曲了。”艾拉面色凝重,“植物、动物,甚至微生物,都可能发生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变异。每一步都必须小心。”
他们试图绕过这片看起来就极度危险的雨林,但沿着丘陵边缘探索了数十公里,发现雨林的范围似乎无边无际,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。想要继续南下,似乎只有穿越它,或者耗费难以估量的时间和资源从海上绕行——而海洋的危险,他们早有领教。
“只能穿过去。”陆景行最终决定,“‘逐光号’的装甲和涂层应该能抵挡大部分物理和能量侵蚀。我们保持低速,尽量沿着看起来相对坚实的路线走。艾拉,持续监测环境辐射和生物信号。林悦,靠你了,提前预警。”
林悦点了点头。进入这片区域后,她显得更加沉默,眉头始终微蹙着,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声音轰炸。“这里……很‘吵’。”她低声说,“植物的‘声音’……很……‘饿’。水下面……也有东西。”
她的警告在进入雨林不到半天后就应验了。
首先发难的是植物。当“逐光号”碾过一片看似普通的、覆盖着厚厚落叶的地面时,地面突然塌陷,数条手腕粗细、布满尖锐倒刺的暗紫色藤蔓如同毒蛇般弹射而出,狠狠缠向车轮和底盘!藤蔓力量极大,并且分泌出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粘液,落在装甲上嗤嗤作响!
“加速!冲过去!”林锐猛踩油门,引擎咆哮。“逐光号”庞大的车身剧烈挣扎,碾断了几根藤蔓,但更多的藤蔓从四周的树木上垂落,如同活过来的鞭子,抽打着车体。
陆景行和林锐操纵车顶的机枪开火,子弹打断了一些藤蔓,但断裂处喷溅出的汁液带有神经毒性,溅到观察窗上,迅速凝结成一层阻碍视线的胶状物。更麻烦的是,枪声和车辆噪音似乎惊动了雨林中更多的东西。
紧接着,他们遭遇了变异水生生物的袭击。在经过一片被浑浊水体覆盖的林间空地时,平静的水面突然炸开,数条体长超过三米、形似巨型蝾螈、但皮肤上覆盖着发光脓包和骨刺的生物猛地跃出,用强壮的前肢和布满利齿的大嘴啃咬车体!它们的冲击力让“逐光号”车身晃动,并且那些发光脓包破裂后,会释放出带有致幻效果的孢子云雾!
虽然“逐光号”的装甲和涂层抵挡了大部分直接伤害,但腐蚀性粘液、神经毒液和致幻孢子对车辆外部传感器和观测窗口造成了严重困扰,车内空气过滤系统也承受着巨大压力。更重要的是,持续的袭击在快速消耗他们的弹药和车辆耐久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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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能这样下去!我们必须找到应对这些生物毒素和辐射影响的办法!”苏晴看着外面那些狰狞的变异生物和诡异的植物,焦急地说。作为队医,她深知长时间暴露在这种混合毒素和超高辐射环境下,即使有防护服和车辆屏蔽,对身体的损害也是累积且不可逆的。
艾拉一边操作探测器,分析那些粘液和孢子的成分,一边快速思考。“苏晴,你的草药知识里,有没有关于对抗辐射损伤和神经毒素的配方?旧时代的雨林植物种类繁多,即使变异了,或许某些特性依然保留,甚至可能因为辐射而产生了新的药用成分。”
苏晴眼睛一亮:“有几种传统配方,但需要特定的植物原料……而且必须根据现在的变异情况调整。我需要出去采集样本!”
“太危险了!”林锐立刻反对。
“我们可以选择相对安全的时机和地点,在车辆火力掩护下快速采集。”陆景行沉吟道,“艾拉,你能不能用谐振器或者我们的技术,尝试分析或提纯可能的有效成分?甚至……结合我们从矿锤镇获得的涂层基质或者源晶能量,增强药效?”
这个想法很大胆。将传统的草药学与源晶科技结合,创造出适应新环境的抗辐射解毒药剂。
“可以试试!”艾拉也被这个想法激发了灵感,“源晶能量本身具有强大的活性和‘协调’潜力,如果能与特定植物成分发生良性共振,或许能中和毒素,甚至引导人体细胞对抗辐射损伤。我需要一个临时的小型实验室环境,以及……林悦的帮助。”
林悦抬起头,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光。“我……可以‘感觉’哪些植物……里面的‘声音’比较‘干净’,或者……‘适合’。”她的能力,或许能成为筛选有效植物的关键。
计划就此定下。他们不再一味蛮冲,而是开始有策略地与这片危险的雨林周旋。
他们找到一处被几块巨大岩石环抱、相对干燥且视野开阔的林间高地,作为临时营地。林锐和陆景行清理了周围的危险植物,设置了警戒线和防御工事。艾拉则在车内腾出一小块空间,利用修复的设备和一些从矿锤镇带来的基础化学工具,搭建起一个极其简陋的“生物-能量”复合实验室。
苏晴在陆景行和林锐的武装护卫下,开始在营地附近相对“安全”的区域采集植物样本。她依靠旧时代的知识和林悦的模糊感知,寻找那些可能具有抗毒、抗辐射或镇定效果的变异植物——叶片肥厚多汁的、根系发达的、气味清冽而非甜腻的……每次采集都伴随着风险,曾经温顺的灌木可能突然喷射毒刺,看似无害的苔藓可能释放麻痹孢子。但凭借谨慎和一点运气,他们还是带回了几十种不同的样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