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实验室位于金字塔建筑的核心深处,厚重的合金门后是一个充满冰冷科技感的圆形空间。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操作台,周围环绕着多面悬浮的全息屏幕,显示着瀑布般流下的数据流和复杂的三维模型。空气中弥漫着臭氧、冷却液和一种旧时代精密仪器特有的淡淡气味。这里保存着前哨站最尖端的设备,部分系统甚至在“方舟”协议启动后仍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自动维护和更新。
联合研究小组的核心成员围聚在操作台前。艾拉、科勒博士和卢博士负责技术分析与数据整合;陆景行和迭戈(尽管伤势不轻,但坚持在场)提供战术和实战经验视角;苏晴则作为医疗顾问,密切关注着林悦的状态,并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生理异常。林悦被安排坐在操作台旁一张特制的、带有柔软支撑和基础生命监测设备的椅子上,一根根纤细的感应探头贴在她的额头和太阳穴,连接着实验室的神经信号分析仪。
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。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,生怕惊扰了仪器读数或林悦脆弱的神经。
“开始基础扫描与数据同步。”科勒博士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他启动设备,柔和的光束扫过林悦,同时实验室的主系统开始接入艾拉带来的数据存储单元——里面包含了从信风城获得的协议碎片、对“巡游者”及“监管节点”的分析、矿锤镇的涂层技术、雨林银辉藤的生物能量协调数据、高原“眼睛”的能量崩溃模式,以及穿越德雷克海峡时记录的极端能量环境数据。
海量的、来源各异、甚至互相矛盾的信息流在超级计算机(前哨站的遗产,虽然老旧但功能尚存)中汇聚、碰撞、被初步清洗和分类。全息屏幕上,代表不同数据源的色块和线条开始交织、延伸,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而庞大的轮廓——那是基于他们所有遭遇,对“先驱者”遗留在地球的协议能量网络及其崩坏状态的拼图式逆向推演模型。
模型的核心,自然是南极主节点。此刻的模型上,那个位置如同一个狂暴的、不断喷发着混乱色斑(代表不同冲突协议指令)的漩涡。
“把林悦小姐的基础脑波图谱,尤其是她接收到南极信号时的特征波段,叠加到模型上。”艾拉紧盯着屏幕,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。
林悦配合着闭上眼睛,努力摒除杂念,去“倾听”那始终萦绕在她意识深处的、来自冰层深处的呼唤与低语。监测仪上,她的脑波图像开始出现变化,在常规的α、β波背景上,出现了几道极其独特、振幅微弱但频率异常稳定的外来波形。这些波形与模型南极节点的某些能量脉动碎片,呈现出惊人的共鸣趋势!
“看这里!”卢博士指着其中一个同步放大的子屏幕,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,“她的脑波频率Delta-7段,与节点能量谱中一个处于‘半沉寂’状态的‘和谐协议’子模块残留频率,吻合度达到了93%!这不仅仅是接收,这简直像是……一把天生匹配的钥匙在尝试插入一把生锈但结构尚存的锁!”
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。
“不止如此。”艾拉进一步分析,“对比信风城监管节点的协议结构,以及我们遭遇的‘守望者’信号特征,林悦脑中的这些‘协议印记’……其编码逻辑似乎更加底层和原始。它不像‘监管’或‘清理’协议那样带有明确的任务指向性,更像是一种……基础的身份识别与协调许可协议?或者说,是构建更复杂协议的‘字母表’或‘语法规则’片段?”
科勒博士扶了扶眼镜,眼中闪烁着学者发现重大线索时的炽热光芒:“如果这个推测成立,那么林悦小姐的存在,可能是一个极其偶然,或者……被精心设计的‘意外’。她无意中(或者说,在她年幼时被某种实验)承载了部分本应深埋于节点核心、用于维持基础和谐的‘协议源码’碎片。这些碎片在她成长中与她的意识融合,使她成为了一个活的、行走的‘协议调和媒介’!”
“所以,她能被节点‘呼唤’,也能感知到协议网络的异常,甚至能与某些协议造物(如信风城监管节点、发光生物)产生特殊互动。”陆景行总结道,目光落在林悦苍白的脸上,心情复杂,“那么,我们是否可以利用她这个‘媒介’属性,去主动‘调和’那个狂暴的节点?”
“理论上……有可能。”艾拉的语气充满谨慎,她调出谐振器的设计图,“我们的谐振器,其核心原理就是模拟和放大特定的能量谐波。如果我们能以林悦脑中的‘和谐协议碎片’频率为蓝本,用谐振器进行极度精密的放大和投射,定向注入南极主节点混乱的能量场中……”
“就像在一场混乱的、各自为战的交响乐中,强行插入一个最标准、最强劲的基准音,迫使其他走调的乐器重新校准到正确的音高上?”卢博士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。
“比喻很恰当,但风险巨大。”科勒博士严肃地补充,“首先,我们无法确定林悦小姐的意识能否承受这种强度的‘调用’和‘放大’。她的精神已经与这些碎片深度纠缠,强行作为‘扩音器’,可能会导致她意识过载,甚至……人格被协议覆盖或撕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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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晴立刻反对:“这太危险了!小悦现在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!”
林悦却睁开了眼睛,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。“我愿意试试。”她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坚定,“如果这是我存在的意义……如果这能阻止一切变得更糟,让大家……让哥哥,还有所有人……不用再这样逃下去。”
林悦的话让苏晴眼眶一红,别过头去。迭戈握紧了拳头,手上的绷带渗出点点血渍。陆景行沉默着,他知道这是目前看似唯一有理论依据的可行方案,但代价可能是林悦。
“其次,”科勒博士继续说道,“即使林悦小姐能承受,我们如何确保放大的‘和谐信号’能准确注入节点核心,而不是被周围狂暴的冲突能量撕碎,或者……被其他什么东西‘听到’并作出反应?比如,那些‘监管者’或更高级别的协议执行单元?它们很可能将这种‘未经授权’的协议调和尝试,视为最严重的威胁或污染,发动最猛烈的清除行动。”
陆景行眼神一凛:“你是说,我们的尝试,可能会引来比‘清理单元’更可怕的敌人?”
“很有可能。”科勒点头,“根据我们有限的记录,‘监管者’对协议层面的‘非法操作’反应最为激烈。我们之前遭遇的,可能只是它们的低级巡逻单位。”
实验室内的气氛再次凝重。他们不仅要对抗自然(崩坏的能量节点),还可能主动引来更强大的、系统性的敌人。
“没有完美的方案。”艾拉打破了沉默,“但我们可以尽量增加成功率,降低风险。第一,我们需要前哨站的全力支持,利用这里相对稳定的环境和屏蔽设施,作为操作基地。第二,我们需要尽可能精确地定位节点能量场的‘接收窗口’或相对薄弱点,这需要林悦更深入的感知,以及我们外部探测的配合。第三,谐振器的功率和精度需要进一步提升,我需要这里的加工设备和部分储备源晶。第四,我们必须制定周密的防御和撤退计划,一旦尝试失败或引来强敌,要有能力中断实验并撤离。”
这是一个庞大而艰巨的计划,需要时间、资源和极度的精确性。
“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。”陆景行看着主屏幕上,南极节点模型的混乱度指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爬升,“下一次能量爆发或者‘清理单元’攻击,可能随时到来。我们需要立刻行动。”
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里,前哨站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效运转状态。在科勒博士的指挥下,所有尚能工作的科学家和技术人员被动员起来。一部分人协助艾拉升级谐振器,利用前哨站老旧的但精度极高的纳米加工设备,重新雕琢核心晶体矩阵,并整合前哨站的一个小型、高纯度的源晶能量池作为辅助供能。另一部分人则在马利克的带领下,利用前哨站的地质和能量探测阵列,结合林悦的感知反馈,试图绘制出节点能量场的三维动态结构图,寻找最佳的“信号注入点”。
迭戈不顾苏晴的劝阻,坚持参与防御准备工作。他熟悉了前哨站尚存的自动化防御武器布局,并协助林锐将“逐光号”调整到最佳战斗位置,车辆本身的武器系统也进行了紧急检修和弹药补充。他们甚至利用仓库找到的一些材料,在金字塔外关键位置设置了简易的爆炸陷阱和障碍物。
苏晴则全力照顾林悦,用尽一切方法帮她稳定精神状态,补充营养,同时密切关注着她的生理指标变化。她根据卢博士提供的资料,配制了更强效的神经稳定剂和抗辐射药剂,以备不时之需。
林悦本人成了最关键的“探测器”。她在艾拉和科勒的指导下,尝试着更深入、更主动地去“触摸”那个冰层下的巨大存在。这个过程痛苦而艰难,每一次深入,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、幻觉和情绪的剧烈波动。有时她会“看”到冰层下无边无际的、流淌着幽蓝光芒的复杂结构;有时会“听”到无数破碎的、充满痛苦与疯狂的指令回响;有时甚至会短暂地“化身”为某种冰冷的存在,以非人的视角审视着周围的一切,让苏晴和旁观的陆景行心惊胆战。
但她的努力带来了宝贵的成果。一张越来越清晰的、标识出节点能量场内部“湍流区”、“相对平静区”和几个疑似“协议指令交汇点”的示意图,逐渐呈现在众人面前。其中一个位于节点“表层”下方约三公里冰层中的交汇点,被标记为“潜在谐波共振薄弱区”,理论上是最适合尝试注入调和信号的位置。
谐振器的升级改造也在争分夺秒地进行。艾拉几乎不眠不休,眼睛布满血丝,但眼神异常明亮。她成功地将前哨站的源晶能量池与谐振器核心耦合,并优化了频率调制算法,使其输出的谐波可以模拟林悦脑中最稳定的那段“和谐协议”频率,并且能进行极其精细的相位和振幅调整。
“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。”第三天的傍晚(根据前哨站内部计时),科勒博士看着整合完毕的系统和准备好的方案,声音疲惫却带着一丝期待,“我们现在拥有理论上的‘钥匙’(林悦的协议碎片)、‘扩音器’(升级版谐振器)、‘乐谱’(目标频率和注入坐标),以及一个相对稳定的‘演奏厅’(前哨站屏蔽环境)。但‘演奏’是否成功,是否会引来‘不速之客’,只有试过才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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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景行召集所有核心成员,做最后的部署。
“实验地点就设在主实验室,利用这里的屏蔽和稳定环境。艾拉操作谐振器,科勒博士和卢博士监控全局数据和节点反应。苏晴守在林悦身边,负责她的生命支持和紧急医疗。迭戈、林锐,你们负责外围警戒,重点是前哨站入口和能量屏障最脆弱的几个点。‘逐光号’保持启动状态,随时准备应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