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奇异的是，当干燥的热风吹过石柱间的缝隙时，确实发出了一阵阵高低起伏、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、又似某种古老乐器呜咽的奇异声响。这声音并非固定，随风速和方向变化，时而低沉如叹息，时而尖细如耳语，在空旷的戈壁上传出很远，营造出一种神秘而略带不安的氛围。

“能量读数稳定，但存在强烈的结构谐振。”艾拉报告，“石林本身似乎构成了一个巨大的、天然的谐振腔和能量导管。能量来源……来自地下深处，非常纯净，但与裂谷节点不同，它似乎被这些石柱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方式‘束缚’和‘塑形’了，几乎没有外泄。夜晚的微光，可能是石柱材料在特定能量频率下的被动发光现象。”

“没有生命信号，没有近期人工活动痕迹。”林锐用望远镜仔细搜索后说，“看起来……被遗忘了很久。”

“先驱者的‘大地阵列’或者‘能量艺术装置’？”科勒猜测，“不像军事或工业设施，更像是一种……纪念碑？或者某种环境调节或通讯装置？”

陆景行感受着怀中源晶碎片的反应。在这里，碎片的共鸣变得异常清晰和……“愉悦”？仿佛游子归家，又像是听到了久违的和谐乐章。他能“感觉”到石林下方那平缓流淌的纯净能量，以及石林本身那复杂而优美的能量“旋律”。

他们谨慎地将“播种者号”停在石林外围一公里处。由陆景行、科勒、艾拉、林锐和迭戈组成侦察队，徒步接近。

踏入石林的瞬间，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度。那种被无数石柱注视的感觉尤为强烈。风声带来的“低语”在耳边缭绕，仔细听去，似乎并非完全无意义的噪音，偶尔能捕捉到极其短促的、类似标准化音节的片段，但无法理解。

他们发现石柱表面并非完全光滑，刻蚀着极其细微的、流动的纹路，只有在特定角度光线下才能看清，纹路同样蕴含着规律。一些较大的破碎基座上，有接口和卡槽的痕迹，显示这里曾经安装过其他设备。

科勒和艾拉如痴如醉地开始采样和扫描。他们发现石柱的材料是一种高度结晶化、掺杂了特殊能量导体的复合材料，工艺登峰造极。地面的能量流被石林根系般的底部结构引导、分流，形成复杂的驻波和谐振模式。

“这不是无意义的艺术。”艾拉激动地说，“这是一个大型的、永久性的能量信息存储与调谐阵列！这些石柱的排列、纹路、材料，共同构成了一个‘乐谱’和‘乐器’，地下的纯净能量流是‘动力’，风吹过是‘演奏者’！它可能在持续记录着环境数据，或者……播放着某种预设的‘信息’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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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信息？关于什么？”林锐问。

“不知道，需要时间破译纹路和能量波动模式。”科勒摇头，“但这原理太惊人了。‘先驱者’在尝试用地质尺度的‘艺术装置’来保存和传递信息，这比单纯的数据库或碑文更持久，更难以被常规手段破坏。”

就在他们沉浸于发现时，负责警戒的迭戈忽然发出警告：“远处沙丘后，有扬尘！有东西在快速接近！不止一个！”

众人立刻隐蔽到石柱后。片刻后，几辆造型粗犷、覆盖着沙尘和锈迹、由旧时代越野车或卡车底盘改造的武装车辆，咆哮着从沙丘后冲出，在石林外围急停。车上跳下大约二十人，穿着杂乱但实用的沙漠作战服，手中武器五花八门，有改装步枪、简陋的能量发射器，甚至还有扛着火箭筒的。他们的动作迅速而富有攻击性，一下车就呈扇形散开，枪口对准了石林方向，显然已经发现了“播种者号”或他们的踪迹。

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防风镜、脸上有疤的光头壮汉，他手中端着一把明显是“铁匠会”风格但更精良些的能量步枪，用扩音器朝着石林方向粗暴地喊话：

“石林里的老鼠！还有那辆大车的人！听着！这片‘歌者之墓’和下面的‘甜水脉’，是我们‘沙刃团’的地盘！把你们从里面找到的‘亮石头’和所有好东西都交出来！然后滚蛋！不然把你们和这些烂石头一起轰上天！”

沙刃团？又一个本地势力？而且他们知道石林有能量源（“甜水脉”）和可能存在的“亮石头”（源晶或能量晶体）？

陆景行心念电转。冲突不可避免，对方来者不善。但这里是无遮无掩的戈壁，石林虽能提供一些掩护，却并非坚固堡垒。而且一旦开火，可能破坏这珍贵的遗迹。

他示意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，自己深吸一口气，调动源晶碎片的共鸣，同时缓缓从石柱后走了出来，高举双手。

“我们只是过路的旅人，研究这些古老的石头，没有拿任何东西。”他朗声说道，同时将一丝纯净的、与石林能量场隐隐共鸣的波动散发出去，“这片石林是珍贵的遗迹，破坏它是对古老智慧的不敬。我们可以谈谈。”

光头壮汉看到只有陆景行一人走出，似乎还是个瘸子（依靠手杖），愣了一下，随即狞笑：“谈？跟死人有什么好谈的！弟兄们，准备……”

他的话突然卡住了。

因为，就在陆景行散发出的那丝共鸣波动触及到最近几根石柱的瞬间，整个“低语石林”的风声，陡然变了！

那原本杂乱无章的窃窃私语和呜咽声，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指挥，迅速调整、汇聚，变得清晰、宏亮、充满了某种庄严而悲怆的韵律！风声仿佛化作了千万个声音的合唱，不再是低语，而是吟诵！

更令人震撼的是，所有石柱表面的细微纹路，同时亮起了柔和的冰蓝色光芒！光芒并非静止，而是如同水流般沿着纹路脉动，与那庄严的吟诵声完美同步！整个石林瞬间被一种神圣而浩瀚的氛围笼罩！

沙刃团的人全都惊呆了，端着武器不知所措。这超乎理解的现象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和预期。

陆景行自己也感到震惊，但他强行保持镇定，意识到这是源晶碎片共鸣与石林阵列产生的意外共振。他抓住机会，继续散发平稳的共鸣，同时大声道：“看！古老的灵魂在注视！他们不欢迎暴力和贪婪！离开这里！否则，惊扰沉睡者的代价，你们承受不起！”

他的话语伴随着石林恢弘的“吟唱”与流淌的蓝光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威势。

光头壮汉脸色变幻，显然被这“神迹”吓到了。他手下的人更是面露恐惧，开始缓缓后退。

“妈的……邪门……”壮汉啐了一口，色厉内荏地吼道，“这次算你们走运！我们走！”

沙刃团的人慌忙爬上车辆，引擎怒吼着，迅速消失在沙丘之后，只留下滚滚烟尘。

石林的吟唱和蓝光，在车辆远去后，又持续了片刻，才随着陆景行收回共鸣而缓缓平息，恢复成原本的“低语”状态。

众人从石柱后走出，看着沙刃团消失的方向，又看看依然沉默矗立的黑色石林，心有余悸。

“他们肯定还会回来，带着更多人，或者更厉害的武器。”林锐沉声道。

“而且他们知道石林下面有能量源。”艾拉补充，“‘沙刃团’……听起来像是沙漠中的掠夺者势力。他们不会轻易放弃。”

陆景行望着石林，又看向手中那块仿佛与刚才浩大共鸣呼应、微微发热的源晶碎片。

“我们得加快速度。”他说，“在沙刃团卷土重来之前，尽可能多地解读石林的秘密。然后……我们可能需要做出选择，是保护这里，还是带着秘密离开，或者……寻找能够真正守护它的力量。”

他抬头，望向南方，那是“沙刃团”来的方向，也可能通往萨赫勒人提到的“大城”遗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