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8章 抉择之途(1 / 2)

夕阳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,将天边堆积的铅灰色云层染上一种病态的、暗沉的金红色,然后迅速被裂谷边缘升腾起的、更浓重的灰白雾霭吞噬。“播种者号”拖着一条歪歪扭扭的履带痕迹和愈发沉闷的异响,终于抵达了裂石商团地图上标注的、位于裂谷外围东北方向的一处“相对安全点”。

那是一个半坍塌的、由巨大预制混凝土构件和天然岩壁共同构成的地堡式废墟。入口隐蔽在几丛叶片边缘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变异灌木之后,内部空间比预想的要大,足以容纳车辆,并且有完好的通风井和一处早已干涸、但似乎能重新引水的渗水点。最重要的是,废墟的结构屏蔽掉了大部分裂谷方向溢散的紊乱能量场,辐射读数也降低到了可接受范围。
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老陈将伤痕累累的车辆小心翼翼驶入地堡深处,停在一片相对平整、布满灰尘和干枯苔藓的地面上。引擎熄火后,车内陷入一片寂静,只剩下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和众人压抑的喘息。

紧绷了近两天的神经骤然松弛,疲惫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每一个人。没有人说话,只有粗重的呼吸和整理装备时金属碰撞的轻响。

陆景行被苏晴搀扶着,第一个走下车辆。脚踩在坚实但冰冷的地面上,他几乎站立不稳,脑中依旧残留着与源晶碎片深度共鸣后的尖锐痛楚和嗡鸣,以及猎杀者那冰冷刺骨的能量锁定感。他强撑着,借着地堡入口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,打量这个临时的避难所。

空气中弥漫着灰尘、霉菌和旧日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。墙壁上残留着早已模糊不清的标识和涂鸦,一些角落散落着破碎的家具和早已化作尘埃的织物。这里显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活人造访了,只有一些耐辐射的甲虫在阴影里快速爬过。

“林锐,迭戈,检查地堡内部结构和可能的隐蔽出口,设置警戒。”陆景行声音沙哑地吩咐,“苏晴,帮我处理一下,然后检查其他人有没有暗伤。老陈,科勒,艾拉,立刻开始评估车辆损伤和制定维修方案。我们需要知道,我们还能走多远,以及需要什么才能继续走。”

命令下达,团队再次机械但高效地运作起来。尽管每个人都累到了极点,但求生的本能和肩上的责任驱使他们不能倒下。

苏晴在地堡内清理出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区域,铺上防水布,让陆景行躺下。她先用便携扫描仪进行了更详细的检查,脸色愈发凝重。“精神力透支导致的大脑皮层和边缘系统轻微损伤,伴有神经源性炎症。这不仅仅是休息能恢复的,需要专门的神经修复疗程和长时间的静养。还有,你肋骨的老伤有重新开裂的迹象,内脏也有轻微震伤。”她一边说,一边给他注射了更强的镇痛剂和神经稳定剂,“从现在开始,你必须强制休息,绝对不能再动用源晶碎片,任何形式都不行。否则,下次倒下的可能就不仅仅是昏迷了。”

陆景行没有争辩。他确实感觉到了极限,身体和精神都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,再稍微用力就会彻底断裂。他躺在冰冷的防水布上,看着地堡穹顶上那些断裂的钢筋和凝结的水渍,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岩厅中的景象——巡礼者孤独战斗的背影,病变核心那痛苦而危险的脉动,还有猎杀者冰冷无情的袭击。

“其他坐标……”他喃喃道。

“现在别想那些。”苏晴语气罕见地严厉,“活下来,才能想以后的事。”

另一边,老陈、科勒和艾拉已经钻到了车底和动力舱内。初步检查的结果让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
“传动轴……不只是裂痕,末端连接处已经发生了塑性变形和微观断裂,全靠临时加固件撑着,随时可能彻底断开。”老陈的声音从车底传来,带着金属工具敲击的闷响,“左后悬挂的液压系统完全报废,减震器撕裂。右侧的履带驱动轮轴承也有严重磨损,异响就是那里来的。”

科勒爬出来,脸上蹭满了油污,手里拿着一个严重变形的零件:“不只是机械损伤。猎杀者的能量攻击虽然被护盾挡住了大部分,但高能脉冲仍然穿透了部分屏蔽,对车载电脑的多个次级模块和能量传输管线造成了不可逆的烧蚀。主控系统还能工作,但许多辅助功能,包括高精度扫描、部分武器系统、甚至环境调节的稳定性都受到了影响。”

艾拉则报告了更根本的问题:“能源储备只剩下32%。裂谷内的高能量干扰环境极大增加了维生和动力系统的消耗。而且,我们的主要能源是裂变电池和储存的高密度化学能,无法像源晶那样直接从环境中补充。在找到稳定补给点前,我们必须大幅降低所有非必要能耗。”

简而言之,“播种者号”已经到了必须进行大规模、长时间维修和补给的地步,而他们现在身处险地,资源匮乏,强敌环伺(无论是追光者、可能的其他守望者造物,还是未知的裂谷生物),时间紧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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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完全降临。地堡入口被用破损的金属板和伪装布从内部小心遮挡,只留下必要的通风缝隙。一盏依靠车辆残余电力点亮的应急灯,在地堡中央投下昏黄的光圈,将围坐在一起的众人的影子拉长,扭曲在斑驳的墙壁上。

简单的加热口粮和净水分配后,一场决定未来去向的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开始。

艾拉将解析出的七个坐标投影在墙壁上。除了已探索的裂谷坐标(标识:核心病变/修复中),其余六个坐标如同六颗沉默的星辰,散布在星球各处。南美洲安第斯(静默/疑似损毁),西伯利亚冻原(低活性/能量遮蔽),格陵兰冰盖(活跃/冲突/信号混杂),澳大利亚内陆(微弱信号/生态异常),南极洲某处(信号断绝/极端环境),以及……非洲大陆,撒哈拉沙漠西南边缘,距离他们现在位置相对最近的一个坐标(信号间歇/地貌变迁)。

“根据巡礼者提供的信息碎片和坐标标识分析,”科勒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但依然锐利,“收集源晶碎片、探寻‘归源之约’,很可能是阻止或延缓全球性生态崩溃和能量污染扩散的关键。这些坐标点,要么是其他碎片的可能埋藏地,要么是类似‘叹息隘口’的‘调和点’或‘守望者’驻地,要么三者兼有。”

他指向非洲的坐标:“这是我们目前最现实的目标。距离相对较近,信号虽间歇但存在,标识没有直接显示‘冲突’或‘损毁’。而且,我们对非洲西海岸和萨赫勒地区有一定了解,或许能得到之前建立的有限联系(萨赫勒人)的帮助。前往那里,既能继续追寻碎片线索,也能为我们急需的维修和补给寻找机会——如果那里存在一个尚在运作的‘守望者’设施或相关遗迹,或许能找到零件、能源甚至……知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