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咚!”
第二声更响、更沉闷的撞击从走廊尽头传来,震得脚下地板微微发颤。金属门虽然厚重,但在那些力大无穷的守墓者持续不断的冲击下,能支撑多久是个未知数。绝望的紧迫感如同冰冷的铁钳,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。
记录室内的短暂宁静被彻底打破。
“没时间犹豫了!”林锐第一个反应过来,他冲到门洞边,试图将那扇歪斜的金属门板重新推回原位,但门板沉重且变形,仅凭人力几乎不可能完全封堵。“我们需要屏障!任何能阻挡它们的东西!”
科勒和艾拉立刻行动起来,将房间内那些低矮的工作台奋力推到门洞前。这些合金平台异常沉重,两人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挪动。陆景行也想帮忙,但刚一动弹,肋部和头部的剧痛就让他眼前发黑,差点栽倒。
“你别动!”艾拉喊道,额头上已见汗珠。
他们将两个工作台斜着抵在门洞内侧,构成一个脆弱的三角支撑。但这显然挡不住守墓者的巨力。
“咚!咚!”撞击声变得连续,间隔越来越短。门板与门框连接处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,甚至有细微的沙尘从缝隙中簌簌落下。
陆景行背靠着冰冷的水晶墙,急促地喘息着。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房间中央那个圆形凹陷。刚才那圈冰蓝色光环虽然只亮了一瞬,但传递出的信息很明确——这个房间,或者说这个房间残留的机制,对源晶碎片有反应!它可能是一个接口,一个控制点,甚至……一个机会。
用碎片冒险一搏?还是坐等守墓者破门而入?
前者可能引发无法预知的后果,后者几乎是必死无疑。
没有第三条路了。
“科勒!艾拉!退开!”陆景行嘶声喊道,用尽全身力气,扶着水晶墙站直身体,然后一步,一步,踉跄着走向房间中央的圆形凹陷。
“陆!你要干什么?!”科勒惊骇地看着他。
“赌一把!”陆景行牙关紧咬,额头上青筋暴起。他停在凹陷边缘,低头看着里面板结的灰色粉末。粉末在应急灯冷白的光线下,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死寂。
他深吸一口气,闭上眼,将全部精神集中到怀中的源晶碎片上。这一次,他没有尝试去“引导”或“控制”共鸣,而是彻底放开防御,让碎片那渴望“回归”、渴望“连接”的本能,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!同时,他抬脚,踏入了那圈黯淡的、曾经亮起光环的圆形区域。
双脚陷入细腻的粉末中,传来一种奇异的、微微下陷的触感。
预想中的能量抽取或剧烈反应并未立刻发生。
只有沉寂。
然后,是一阵极其轻微、仿佛来自极遥远之处的、类似蜂鸣的振动,从脚下传来,透过骨骼传导至全身。
怀中的碎片猛然变得滚烫!共鸣强度瞬间飙升!这一次,共鸣不再仅仅是碎片自身的脉动,而仿佛与脚下这座庞大的金字塔遗迹,与那深处“饥渴”的核心,甚至与房间内这面记录着往昔辉煌与陨落的水晶墙壁,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、共振般的连接!
陆景行的意识仿佛被猛地拽离了身体,投入了一片光的海洋与数据的洪流!
不再是破碎的片段或模糊的感知。这一次,“信息”如同决堤的洪水,直接冲刷着他的神经:
——浩瀚的星图在他“眼前”展开,比水晶墙上显示的更加详尽,更加动态。他“看”到了一个被称为“播种者”的伟大文明,他们并非地球的原生种族,而是来自银河彼端的流浪者与守护者。他们驾驶着如同移动大陆般的星舰,跨越漫长光年,来到这片年轻的星区,发现了孕育着无限可能性的蓝色星球(地球)。他们并非征服者,而是“园丁”,致力于引导生命的演化,调和星球的能量脉络,建立一个万物和谐共生的“理想苗圃”。那些石林阵列、地脉调节器、能量信息网络……都是他们留下的“园艺工具”。
——他看到“播种者”文明内部的分歧。一部分成员主张更激进地介入,加速演化,甚至改造星球以适应他们自身的一些需求(“归源派”的雏形?);另一部分则坚持最初的“观察与引导”原则,尊重本土生态的自发进程(“守望者”的起源?)。分歧在漫长岁月中积累。
——他看到了灾难的预兆。并非来自外部敌人,而是源于“播种者”自身一项至关重要的“文明备份与重启协议”——“归源之约”。该协议本意是在文明遭遇无法抵御的灭绝危机时,将文明的核心知识、基因蓝图、意识模板封存于特制的“源晶”之中,并在地球这个“苗圃”预设的“归源核心”中沉睡,等待合适的时机或条件(如星球能量达到特定和谐阈值,或出现符合条件的“继承者”)自动激活,重启文明。然而,在协议最终调试阶段,一场意外(信息残缺,似乎是实验性能量融合失控?)导致封存了大部分文明信息的“主源晶”崩碎,碎片散落地球各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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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崩碎破坏了协议的完整性,也严重扰乱了“播种者”预设的地球能量调节网络。部分网络节点(如裂谷核心)因能量失衡而“病变”,成为污染源。而负责维护网络、执行协议的“守望者”自动化阵列,也因协议停滞和核心破碎,陷入了漫长的、指令冲突的待机状态。一部分“守望者”(如裂谷的巡礼者)坚守职责,试图维持网络不彻底崩溃,等待“钥匙”(源晶碎片)重聚;另一部分可能因长时间待机、能量匮乏或受到“病变”能量影响,逻辑系统出现了偏差或退化(如沙漠金字塔这些更具攻击性的守墓者?甚至可能包括那些“追光者”崇拜的扭曲源头?)。
——他“感受”到了脚下这座沙漠金字塔的“身份”与“状态”。它是一个重要的区域性“归源协议执行枢纽”,同时也封存着部分关于“归源之约”技术细节和“播种者”基础科学的数据。它的核心(外面殿堂那个能量几何体)因为主源晶破碎,长期处于能量“饥渴”和协议“死锁”状态。为了维持最基本的功能和封印内部重要数据,它不得不持续抽取备用能源(包括少量预先存放的次级源晶碎片,及设施自身的基础能量),导致自身不断衰弱,并对周围环境产生持续的、带有“渴求”意味的能量辐射,这辐射又影响了沙漠生态,催生出那些对源晶能量异常敏感的沙下生物。
——最重要的是,他“接收”到了一条清晰的、来自金字塔底层协议逻辑的“指令”或者说“路径”:要解除此地的“死锁”状态,暂时稳定核心,并获取被封存的数据,需要将一块具备足够能量和完整性的“钥匙碎片”(即他手中的主碎片)嵌入“控制终端”(房间内某处?)的特定接口,并输入一组临时的、由其他碎片共鸣生成的“验证码”。而验证码的生成,需要至少两块不同碎片的近距离共鸣。他们带来的那块淡蓝色碎片已经损毁,无法使用。
信息洪流汹涌而来,又急速退去。陆景行的意识被猛地弹回身体,仿佛溺水者浮出水面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浑身被冷汗浸透,耳中嗡嗡作响,眼前阵阵发黑。刚才的强行连接和信息灌输,几乎将他的精神彻底撕裂。
“陆!”科勒和艾拉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他。
“我……没事……”陆景行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,他抬起颤抖的手,指向水晶墙壁旁边,一处之前被阴影遮挡、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墙壁区域。“那里……控制台……接口……”
几乎同时——
“轰隆!!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!走廊尽头的金属门终于不堪重负,被硬生生撞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!一只覆盖着厚重金属甲片、闪烁着暗红光芒的巨大手掌,从豁口中猛地探入,抓住变形的门板边缘,狂暴地向旁边撕扯!更多的撞击声从豁口外传来,显然不止一尊守墓者。
门洞前临时搭建的工作台屏障,在如此巨力面前如同纸糊般被震开、移位!
“它们进来了!”林锐怒吼,拔出战术匕首,挡在最前。他知道子弹无用,只能准备近身肉搏,尽管这无异于螳臂当车。
“科勒!艾拉!带陆队去那边!快!”林锐头也不回地吼道。
时间以秒计算!
科勒和艾拉架起几乎虚脱的陆景行,踉跄着冲向墙壁。陆景行强忍着意识的涣散,用尽最后力气,将怀中的源晶碎片塞到科勒手里,断断续续地说:“墙上……找到凹槽……放进去……共鸣……需要另一块碎片……验证……我们没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