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深渊底部,手还贴在胸口。
那朵水莲还在那里,温温的,像一颗不会跳错的心。我没有急着上去,也没有再回头。我知道她看得见我,也知道她会做自己的决定。
我把混沌珠里的力量调出来一点,在眉心凝成一道蓝光流转的印记。这不是什么法诀,只是把她的那一滴水重新炼了一遍,让它变成我能随身带着的东西。做完这些,我转身向上游去。
海水一层层划开,头顶的光慢慢变亮。每上升百丈,我就用一滴精血化出一朵金莲,让它浮在水中,连成一条看不见的路。我不说话,也不催她。这条路是给她看的,走不走,什么时候走,都由她自己来定。
快到海面的时候,身后传来轻微的波动。
我没停,也没回头。但我知道她跟上来了。一缕水流缠住我的手腕,轻轻绕了一圈,像是在回应那些金莲。然后是一道影子落在我的侧后方,不远不近,刚好能看见彼此。
我们就这样一起浮出了海面。
天还没亮,海上雾蒙蒙的。远处的龙宫轮廓清晰起来,灯火未熄,守夜的小龙还在巡游。我落在东门外的台阶上,望汐也跟着落下。她的脚刚触地,那道缠在腕上的水流就散开,重新化作一串细小的光点,绕着她转了一圈才消失。
我没有走正门。
而是抬手引动东海深处的九道海流,让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,在空中汇成一座虹桥。水浪翻腾却不溅落,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托着。我朝她伸出手。
她看了我一眼,把手放了上来。
我们踩着那座由海流凝聚的桥,一步步走向大殿。没有锣鼓,没有仪仗,只有四海潮声随行。等我们踏上主殿前的广场时,天边刚好泛起第一缕晨光。
龙宫上下已经惊动了。
长老们匆匆赶来,披着礼袍还没整理好。一些年幼的龙族趴在栏杆上往下看,叽叽喳喳地议论。谁也没见过祖龙亲自引海为桥,更没见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走在他的身边。
有长老低声开口:“此女无名无籍,又非天定,如何能入主龙宫?”
话音刚落,我便抬手打开了混沌珠。
一道光影投射在半空——是裂渊底下的那一幕。她用水流凝出的画面,族人被抓,村落被毁,只剩她一人躲在石缝里。接着画面一转,是我的胸口,那朵水莲静静躺着,随着心跳微微发亮。
“她不是来依附的。”我说,“她是来回应的。”
底下没人再说话。
片刻后,一位老龙低下了头,其他长老也陆续躬身。他们不是服了她,是看到了那份真心。在这洪荒世界里,真心比血脉更难伪造。
仪式很简单。
我不拜天,不敬神位。取了一滴祖龙精血,悬浮于掌心。望汐抬起手,指尖溢出一缕深海元灵,那是她本源的一部分。两股力量缓缓靠近,缠绕在一起,升向穹顶。
当它们交汇的瞬间,一声清鸣响彻全殿。
那团融合的能量化作一枚符印,烙在龙宫最高的地方。双生纹路清晰可见,像两条龙彼此环绕,又像两股水流永远相随。
契约成了。
外面的海突然动了起来。鱼群自发列阵游动,珊瑚同时绽放光芒,海螺发出悠长的鸣响。这声音不是谁安排的,是整片海域在回应这场结合。龙宫外的浪花被映得通明,像是无数灯笼点亮了海底。
宴席很快摆开。
不是那种死板的排座,而是随意而热闹。小龙们吐出灵珠照明,把大殿照得如同白昼。酒是千年海露酿的,菜是各海特产凑的,连龟丞相都搬出珍藏的老坛。
我坐在主位,望汐坐在我旁边。
她一开始不太习惯这么多人看着,手指微微蜷着。我察觉到了,悄悄散去身上那股威压。我不是祖龙,也不是共主,就是个陪她吃饭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