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晨，天光微亮。

顾曦柚还在温暖的被窝里与周公下棋，就被顾夫人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唤醒了。

他在锦被里蠕动了半天，才勉强坐起身，一双大眼睛困得睁不开，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因哈欠而产生的细小泪珠。

秋霞和另一个小丫鬟捧着衣物上前。今日顾夫人亲自为他挑选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云纹小锦袍，领口和袖口镶着一圈柔软的雪白兔毛，衬得他本就白皙的小脸更加玉雪可爱。

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丝绦，坠着一块品相极好的小巧白玉平安扣。头发被梳成两个可爱的童子髻，用与衣袍同色的发带系住。

整个人打扮得像个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娃，精致又贵气，只是那还没完全清醒的迷糊劲儿，给这份精致平添了几分憨态。

被丫鬟领着去洗漱时，顾曦柚依旧困得东倒西歪。他站在小凳子上，对着铜盆，张开小嘴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。

那哈欠打得极其投入，琥珀色的大眼睛眯成了两条缝，粉嫩的小舌头都微微卷起，整张白嫩的小脸仿佛都皱成了一个软乎乎的包子，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。

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向学堂。

一到学堂自己的座位，顾曦柚最后一点强撑的精神也耗尽了。他二话不说，直接趴倒在了冰凉的桌上。

小脑袋侧枕着手臂，半边脸颊的软肉被挤得微微嘟起，粉嫩的嘴唇也无意识地微微张着，露出一点点小白牙。两个小发髻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，像两只沉睡中的小兽耳朵。

那雨过天青色的衣袖滑落一截，露出一段藕节似的白嫩小臂，整个人缩成一团，仿佛一颗镶嵌在座位上的、温软无害的青团子，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。

就在这时，一道修长的小身影走进了学堂。

正是太子谢皓辰。他今日穿着一身玄青色暗绣蟠龙纹的锦袍，玉带束腰，彰显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尊贵。

虽年仅七岁，但眉眼间已初具棱角，鼻梁挺秀，唇色偏淡，神情总是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与疏离。他的头发用一枚简单的白玉冠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，更添了几分小大人的严肃。

谢皓辰刚走到自己的座位旁——他的座位就在顾曦柚旁边——便看到了那个趴在桌上、睡得正香的“青团子”。

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。

他的目光落在顾曦柚那被挤得变形的软糯侧脸上，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，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，随着呼吸轻轻颤动。睡得毫无防备，甚至能看到他嘴角若有若无的一点晶莹。

“……”谢皓辰心中莫名一动，觉得这小家伙此刻的模样，像极了他父皇养的那只西域进贡的、整天只知道睡觉的雪白狮子猫幼崽，让人……有点想摸一下那看起来就很软的头发。

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升起，就被他惯有的克制压了下去。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，不动声色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，与旁边那只睡得昏天暗地的小团子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
距离上课还有约一盏茶的时间，夫子尚未到来。谢皓辰不再看身旁的顾曦柚，默默地从自己的书箱里取出一本《史记》，姿态端正地翻阅起来，只是那书页，好一会儿都没有翻动一下。

就在顾曦柚快要彻底沉入梦乡之际，脑海里奶团子系统赶忙提醒顾曦柚道：“宿主！快醒醒！夫子来了！”

顾曦柚一个激灵，猛地从混沌中挣扎出来。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小脑袋，因为趴得太久，左边脸颊上清晰地印出了一小片红红的衣袖褶皱印子，配上他睡眼惺忪、眼神茫然的样子，像只被突然惊扰了美梦、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小动物，呆呆的，带着十足的憨态。

夫子踱着方步走进学堂，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，原本还有些细微声响的学堂瞬间鸦雀无声。

“都把昨日布置的功课交上来。”夫子发话，学生们纷纷行动起来。

收完功课，夫子清了清嗓子，开始今日的例行检查：“下面，我们来抽查昨日所学生字词的默写与古诗的背诵。”

他的目光在学生们脸上逡巡，最后，精准地落在了脸上还带着睡痕、眼神放空的顾曦柚身上。

“顾曦柚。”夫子沉声点名。

被点到名字，顾曦柚浑身一僵，瞬间从发呆状态回归现实，他连忙站起身，小手紧张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。

“来，背一背昨日老夫教予你们的古诗。”夫子看着他，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。

古诗？什么古诗？

顾曦柚的小脸上瞬间写满了茫然无措，琥珀色的大眼睛眨巴着，充满了迷惑。

他昨天在夫子课上睡得天昏地暗，后来被叫醒了也是神游天外，压根不知道夫子教了啥。

他在心里焦急地呼唤外援：‘系统！系统！快！昨天夫子讲了什么古诗？’

【这...宿主，系统也想不起来啊( ?? ﹏ ?? )】奶团子系统带着哭腔回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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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你不是昨天听课听得很认真吗？’顾曦柚快哭了。

“这...昨天WATAShi（我）也是听了一点之后就听不懂了，夫子讲的古诗什么的系统听不懂思密达( 。? ??)?”系统委屈巴巴地解释。

它一个岛国发明出来的系统，对这种古文确实难以理解，能说点汉文和认识点汉文字就已经很好了。

“怎么还不开始？发什么呆呢？”夫子见顾曦柚迟迟不开口，只是站在那里一脸呆愣，不由得蹙眉催促，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悦。

顾曦柚急得小脸都有些发白，正不知如何是好时，身旁传来一个极低、却清晰的声音，是谢皓辰。

他目光仍看着前方，嘴唇微动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提示道：“昨日夫子教的古诗是《悯农》。”

顾曦柚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，眼睛猛地一亮，来不及多想，立刻顺着谢皓辰的提示，用他那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鼻音，流畅地背诵起来：

“锄禾日当午，汗滴禾下土。谁知盘中餐，粒粒皆辛苦。”

声音清脆，一字不差，节奏也把握得恰到好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