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子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，他没想到昨天明显在开小差的顾曦柚，居然能将这首《悯农》背得如此熟练。看来回家后是用心复习了的。

其实是因为顾曦柚身体里是个学习汉语言专业的大学生，古诗啊文言文什么的，在他脑海里随便说出一首都能倒背如流。

他抚了抚胡须，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。

“嗯，很好。坐下吧。”夫子的语气缓和了不少。

顾曦柚如释重负，乖乖坐下。坐下后，他立刻悄悄侧过头，朝着旁边依旧坐得笔直、目不斜视的谢皓辰，投去了一个充满感激的眼神，那小眼神亮晶晶的，仿佛在说“谢谢你救了我！”

谢皓辰虽然没有转头回应，但握着书卷的指尖，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。

下课钟声敲响，夫子刚离开学堂，顾曦柚就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油纸包。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系带，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块晶莹剔透的桂花水晶糕。

这水晶糕还是顾曦柚今天早上偷偷带的，顾夫人本来说留着他放学回来吃，但是，他比较嘴馋，一时之间没有忍住。

这是用新鲜桂花与糯米粉精心蒸制而成，口感清爽软糯，带着淡淡的甜香，既不会腻人也不会噎喉。

他拿起一块独立包装的糕点，轻轻放到谢皓辰的桌案上。仰起小脸时，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亮晶晶地直望着对方，声音清亮软糯，带着孩童特有的甜润：“哥哥，这个给你，谢谢你刚刚帮我。”

谢皓辰目光依旧落在书卷上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：“不用谢。”语气平静无波。

顾曦柚道完谢后便转回身子，乖乖坐好。他从书箱里取出昨日翻看的话本子，翻了几页后，突然把小脸往书页上一埋，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叹息：“ε=(′ο｀*)))唉——”

“好想看这本书的续集啊，为什么买不到呢？”他小声嘟囔着，两个小发髻随着他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，像两只垂头丧气的小动物耳朵。

正在翻阅《史记》的谢皓辰闻言，忽然想起昨日下午的情景——

他正在东宫书房习字，忽然见到赵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大摞话本子进来，堆在书案上如同小山一般。他随手拿起一本，发现竟与顾曦柚昨日借给他的那本一模一样。

皇后站在一旁，满脸慈爱地抚着他的头说：“辰儿既然喜欢看这些话本，母后便命人将京城各大书坊的存货都买来了。不必谢母后，你平日课业繁重，偶尔看看这些解闷也是好的。”

谢皓辰当时只能沉默以对。他本想解释这些书并非自己要看，可偏偏他刚对母后说是自己想借来看的。如今看着书房里堆成山的话本，他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
“你想要看这本书的续集？”谢皓辰转过头，难得主动开口问道。

顾曦柚立刻抬起头，小脸上写满了委屈：“对啊，昨日我本来还想去买一本续集来看的，但是不知道是哪个不讲武德的人把那些话本子全都买走了，书坊里面都缺货了。(?`~′?)”

他说着说着，小嘴不自觉地撅了起来，白嫩的脸颊气得鼓鼓的，活像只被抢了松果的小松鼠。

谢皓辰看着他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，又想起东宫里堆积如山的话本，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。

文化课结束后，稍作休息，便迎来了皇室学堂的体育课。体育师傅领着孩子们在宽敞的校场上活动开筋骨后，便宣布大家可以自由选择器械进行锻炼。

校场一角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器材，顾曦柚好奇地东张西望，当看到一副熟悉的羽毛球拍和插在筒里的羽毛毽子时，他琥珀色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。

他前世可是个羽毛球爱好者，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能见到这项运动。

他小跑过去，踮起脚，有些费力地取下一副相对小巧的球拍和一个毽子，然后抱着几乎和他差不多高的球拍，兴奋地环顾四周，寻找可以一起玩的伙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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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见其他小皇子或世家子弟们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，有的在玩投壶，有的在踢毽子，还有的在木桩上练习平衡。

顾曦柚看了一圈，发现似乎没有落单的、并且可能对羽毛球感兴趣的人。他抱着大大的球拍，小小的身影站在场地边缘，白嫩的小脸上兴奋的神色慢慢褪去，染上了一点点迷茫和失落，像只找不到同伴的小兽，看着有些可怜兮兮的。

就在这时，他的目光锁定了正在不远处箭道练习射箭的谢皓辰。

年仅七岁的太子殿下，身姿已然挺拔。他手持特制的适合孩童使用的小弓，玄青色的衣袖利落地挽起一截，露出白皙却不失力量感的小臂。

引弓搭箭时，眼神专注，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，虽还稚嫩，却已初具沉稳气度，嗖地一声，箭矢稳稳命中远处的靶心。

顾曦柚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，他立刻抱着球拍和毽子，哒哒哒地跑了过去，伸出空着的那只小手，轻轻拉住了谢皓辰刚刚放下弓箭的衣袖。

谢皓辰感觉到袖口的拉力，低头看去。

顾曦柚比他矮了半个头，此刻正仰着小脸，眼巴巴地望着他。

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又大又圆，因为期待而显得格外水润明亮，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扑闪着。

阳光落在他玉雪可爱的小脸上，能看到脸颊上细小的绒毛，配上那两个微微晃动的童子髻，让人忍不住看着他就心生欢喜。

“哥哥，”顾曦柚放软了声音，带着点奶呼呼的鼻音，小手还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，“要不要一起打羽毛球？”

看着小家伙这副满眼期盼的模样，谢皓辰感觉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，一种陌生的、微痒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，让他一时之间竟忘了回应。平日里清晰的思绪像是被这过于可爱的画面凝滞了片刻。

顾曦柚见他不说话，只是看着自己，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，发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：“哥哥，你怎么不说话？”

“……没有，”谢皓辰猛地回神，掩饰性地轻咳一声，将自己那莫名有些紊乱的心绪压了下去，尽量维持着平日淡然的语调，“走吧，去打羽毛球。”

“真哒？(???)太好了，走吧 ，哥哥。”

顾曦柚闻言，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。那笑容仿佛裹了蜜糖，甜甜地直渗到人心底里去，大眼睛弯成了两道可爱的小月牙，露出几颗珍珠般的小白牙，两边脸颊还各陷下去一个浅浅的小梨涡，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欢喜。

他立刻松开谢皓辰的衣袖，改为用小手拉住他的手指，兴高采烈地就要往摆放羽毛球网的场地拽。

谢皓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那只温热软乎的小手紧紧握住的手指，终究还是没有抽回来，任由他牵着，一同向场中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