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库的夜晚漫长而煎熬。尽管人挤人睡在一起,分享了有限的体温,但后半夜燃料被刻意节省,火焰只维持着微弱的、不肯熄灭的状态,提供的热量有限。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般惨淡的微光时,大多数人都是被活活冻醒的,牙齿打着颤,手脚冰凉麻木。
醒来后的第一件事,便是解决生理需求。男人们相对随意,找个远离火堆和人群的黑暗角落背过身去就能解决。而妇女们则细心一些,她们在地库一个远离主要活动区、靠近通风口的拐角,用从附近人行道上撬来的砖头,勉强垒砌了一个简陋的、毫无隐私可言的临时厕所,虽然条件恶劣,但至少维持了最低限度的体面和卫生。
几个被安排守夜的妇女,眼眶发黑,强打着精神,小心地往火堆里添加着潮湿的树枝和之前积攒的锯末。这些劣质燃料冒着浓烟,散发出刺鼻的气味,火焰小而无力,仅仅能保证火种不灭,根本无法提供有效的温暖。节省木柴,成了每个人心照不宣的共识。
趁着男人们陆续醒来活动筋骨、驱散寒意的时候,妇女们开始准备早餐。依旧是融化雪水,用的是昨天收集的、相对干净的积雪。大米已经不敢多放,混合着一些干瘪发黄的菜叶子,熬煮成稀薄的米粥。没有咸菜,盐也变得金贵,只能稍微撒上一点点调味。这就是他们新的一天的开始,简单、清寡,仅仅是为了给身体提供最基本的热量。
在女人们忙碌的时候,陈默已经和另外十几个体力尚可的男男女女(包括那个咬牙加入的李倩),拿着能找到的各种工具——塑料板、铁锹头、甚至拆下来的门板——开始清理通往地库外最近几棵树的积雪。
外面的雪,从昨夜起就又悄无声息地飘落,虽然势头不如灾难初临那般狂暴,但持续的积累依旧可怕。昨晚勉强开辟出的路径已经被覆盖了大半,他们需要重新清理。寒风卷着雪粒,打在脸上生疼。每一次挥动工具,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,呼出的白气瞬间在眉毛、睫毛上凝结成霜。
没有人抱怨,所有人都沉默而机械地劳作着。生存的压力像鞭子一样驱赶着他们。李倩混在人群中,动作虽然生疏,甚至有些笨拙,但她咬着牙,没有偷懒,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很快变得冰凉。她知道,不表现出价值,她和女儿就可能被这个脆弱的集体边缘化,那将是致命的。
众人合力,效率比昨天单人或双人高出不少。勉强清理出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狭窄雪道后,队伍分成了两批。一批人轮流回去喝那碗稀薄的、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米粥,另一批人则抓紧时间,开始对付那两棵早已被盯上的树木。
斧头、柴刀、钢锯再次派上用场。或许是习惯了这种强度的劳作,或许是求生的意志更加坚定,这一次,进程快了许多。还没到中午,在两批人轮换吃饭和奋力合作下,两棵不算粗壮的树木相继发出不甘的呻吟,轰然倒在积雪之中,溅起漫天雪沫。
众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而满足的神情。有了这两棵树的补充,至少未来两三天的燃料有了着落。他们开始忙着将树木分解,拖回地库。
就在这时,王德海带领着前往超市搜寻物资的队伍,也拖着疲惫的步伐,沿着他们清理出的雪道回来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投向他们,充满了期盼。食物,才是更长远的生存保障。
然而,王德海等人的脸色却并不好看,带回来的东西也远不如预期。他们背上背着、手里提着一些袋子,但看起来并不沉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