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7章 废墟中的低语(1 / 2)

死寂并未持续太久。

被冰封的战场像一幅定格在毁灭瞬间的巨型浮雕,月光给那些怪物冰雕镀上冷冽的银边。风穿过金字塔的破口,发出呜咽般的哨音,卷起细微的冰晶粉尘,在应急光源投下的摇曳光影中闪烁。

“逐光号”战车传来引擎重启的沉闷咳嗽声,一次,两次,第三次——终于,一阵带着杂音的轰鸣勉强响起,车顶几盏探照灯挣扎着亮起,光柱刺破黑暗,扫过满地狼藉。

“我还活着……”林锐在驾驶舱里大口喘着气,防护面罩内侧结满了冰霜,他不得不摘下来擦拭。车载系统大半失灵,但生命维持和基础动力还在苟延残喘。他第一时间将探照灯光投向迭戈倒下的位置。

那身影一动不动,半个身子已被落下的冰雪掩埋。

“迭戈!”林锐试图打开舱门,但外部温度依然低得可怕,舱门液压系统发出不祥的呻吟,只开了不到十厘米的缝隙就被冻住。他咬咬牙,从座位下抽出备用切割器,开始强行扩大出口。

前哨站内部,主实验室。

陆景行的话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,激起了微弱的涟漪,随即被更沉重的现实吞没。

“伤亡……苏晴,检查艾拉和林悦。科勒博士,卢博士,你们能动吗?检查实验室还能用的设备和数据储存。”陆景行自己也开始行动,他先走到破损的观察窗前,徒手清理掉尖锐的碎玻璃,寒风立刻灌入,吹得他一个趔趄。他眯眼向外望去,看到了“逐光号”亮起的灯光和正在切割舱门的林锐。

“林锐,报告情况。迭戈怎么样?”陆景行按下通讯器。

“车……还能动,但武器和大部分系统完了。我正在想办法出去看迭戈……他躺在那儿,没动静。”林锐的声音夹杂着切割的噪音和沉重的呼吸。

“小心。外部可能还有未被完全冻结的威胁,或者……环境本身。”陆景行提醒道。他知道,那些怪物冰雕一旦因为温度回升或其他原因解冻,后果不堪设想。但现在,他们必须先救人,确认存活者的状态。

苏晴已经跪在艾拉身边。女科学家的脸色苍白如纸,口鼻处血迹半凝,呼吸浅促。苏晴拿出简易医疗包——幸亏她一直随身携带——进行基础检查。“生命体征微弱但存在。头部可能有震荡或更严重的内伤,需要专业设备扫描。左臂疑似骨折。”她快速汇报着,手法熟练地进行止血和固定。

然后,她转向林悦。女孩的状态反而更让人困惑。她呼吸平稳,脉搏甚至比之前被痛苦折磨时更有力,只是体温异常地低,皮肤摸上去像温润的玉石,而非活人的肌肤。她依旧昏迷,但眉头舒展,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。苏晴检查了她的瞳孔反应,发现对光有轻微反应,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。

“林悦小姐……体征稳定,但昏迷原因不明。”苏晴报告。

科勒和卢博士互相搀扶着站起来。控制台彻底毁了,刺鼻的焦糊味弥漫。但他们发现,谐振器的物理核心——那块散发着微光的奇异晶体——虽然表面出现了细微裂纹,却依然在缓慢地、几乎不可察觉地脉动着暗淡的光芒。它没有完全损毁。

“核心还在……但输出归零,协议连接中断。”科勒博士声音沙哑,他试着用便携仪器靠近检测,读数混乱不堪,“它……似乎进入了某种深度休眠,或者……在自我修复?”

卢博士则跌跌撞撞地走向实验室一角的备用服务器机柜。机柜门变形,他用力掰开,里面冒出青烟。大部分存储模块的指示灯都熄灭了,但角落里一个标记为“紧急日志缓存-物理隔离”的独立设备,亮着微弱的绿色光芒。

“这里!可能有自动保存的最后数据!”卢博士如获至宝,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巴掌大小的、包裹在防震壳里的存储单元拆了下来。

与此同时,陆景行已经清理出一条勉强通往外部的路径。他持枪——尽管不知道枪械对那种怪物还有多少效果——警惕地走出实验室,进入一片狼藉的内部通道。通道里同样遍布裂痕和冰霜,几具穿着前哨站工作服的冻僵尸体躺在角落,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。陆景行强迫自己移开目光,专注于前方的危险。

他很快来到通向外部的主通道闸门处。闸门严重变形,卡死在一半的位置。透过缝隙,他能看到外面“逐光号”的灯光,以及林锐已经打开舱门,正穿着臃肿的御寒服,艰难地爬向迭戈的身影。

外部温度依旧极低,但似乎停止了骤降,在缓慢回升——从能瞬间致命的接近绝对零度边缘,回升到“仅仅”零下九十度左右的南极常态极端低温。这对于身着专业防护服的人类来说,依然是严峻考验,但不再是瞬间死亡。

“林锐,小心!”陆景行看到,就在林锐快要接近迭戈时,附近一尊“吞噬者”的冰雕,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纹。

林锐也察觉到了,猛地停住脚步,举起手中的切割器——这是他目前唯一的“武器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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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雕没有动。裂纹也没有扩大。仿佛只是材料在温度变化下的自然应力释放。

但这一下,足以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。

“快点!把他拖回来!不要逗留!”陆景行低吼道。

林锐不再犹豫,冲到迭戈身边。迭戈面色青紫,嘴唇乌黑,睫毛和眉毛上挂满冰晶。林锐探了探颈动脉——极其微弱,但还有跳动!他立刻将迭戈手臂搭在自己肩上,用尽全力往回拖。迭戈的伤腿在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。

就在这时,异变突生。

不是来自外部冰雕,而是来自地下。

整个前哨站废墟,突然传来一阵低沉、绵长、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。这声音并不剧烈,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,让人感到骨头都在轻微共振。

紧接着,所有残留的能量读数仪器——无论是“逐光号”车内的,还是陆景行和苏晴随身携带的简易探测器——都捕捉到了一次微弱但清晰的脉冲信号。

脉冲的源头,正是正下方冰层深处的节点。

但这信号与之前任何狂暴、混乱或吸引怪物的信号都不同。它极其短暂,频率独特,带着一种……平和的、甚至有些疲惫的稳定感,就像一颗受损的心脏,在经历剧痛后,勉强找到了一个缓慢而艰难的搏动节奏。

脉冲过后,嗡鸣声渐渐平息。

几秒钟后,更让人惊疑的事情发生了。

那些遍布战场、形态各异的怪物冰雕,无论是完整的还是残缺的,表面开始同时升腾起极淡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白色雾气。雾气迅速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,而冰雕本身,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、暗淡、失去光泽,仿佛内部的某种活性或能量正在被抽离、消散。

几尊较小的、本就布满裂纹的冰雕,在雾气散尽后,悄然崩解成一堆灰白色的、毫无生机的冰晶粉末,被风吹散。

“它们在……‘死亡’?真正的死亡?”林锐拖着迭戈回到车旁,震惊地看着这一幕。

陆景行眉头紧锁。“节点停止供能或指令,它们本身的维持机制崩溃了。但小心,可能有残余反应。”

果然,一些体型较大、结构更复杂的冰雕,在雾气散尽、表面暗淡后,内部偶尔会传来一声闷响或细微的碎裂声,但再无任何活动的迹象。

看起来,节点信号的改变,不仅停止了新怪物的生成,也切断了维持已存在单位的能量纽带,导致了它们从“被冻结的活性状态”向“彻底的无机物残骸”转化。

这无疑是好事。但陆景行心中的不安并未减轻。节点的这种“平静”状态,是永久的吗?还是暴风雨前更诡异的宁静?那个脉冲信号又意味着什么?

他将迭戈和林锐接应回相对安全的内部通道口附近。“逐光号”暂时停在那里,作为临时的庇护所和指挥点——虽然它的状态也很糟糕。

苏晴带着简易医疗设备赶来。迭戈的情况很危险:失血过多、多处冻伤、旧伤崩裂、很可能还有内出血和低温症。苏晴尽最大努力进行急救处理,稳定他的生命体征,但这里缺乏手术条件和关键药品。

“他需要尽快转移到有完善医疗设施的地方,否则……”苏晴没有说下去,但意思明确。

可哪里还有“完善医疗设施”?前哨站已成废墟,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中断。他们被困在南极冰盖深处,头顶悬着未知的轨道威胁。

“先保住命。”陆景行沉声道,“清点我们所有还能用的资源:食物、水、药品、能源、武器、工具、数据。”

清理和统计工作在压抑中进行。

人员状况:陆景行(轻伤)、苏晴(轻伤)、林锐(轻伤,疲劳)、艾拉(重伤昏迷)、林悦(深度昏迷,状态不明)、迭戈(危重)、科勒博士(轻伤,疲劳)、卢博士(轻伤,疲劳)。八个人,两个昏迷,一个危重,其余人人带伤,精疲力尽。

物资状况:前哨站大部分储存被毁或被埋。“逐光号”上还有部分应急口粮和水,以及车用能源(所剩不多)。苏晴的医疗包消耗过半。武器方面,除了随身轻武器和少量弹药,重型装备基本损毁。工具倒还有一些。

数据方面:卢博士抢救出来的“紧急日志缓存”成了关键。科勒博士还在试图从谐振器核心读取任何可能的信息,但进展缓慢。

最大的问题是庇护所和能源。前哨站主体结构受损严重,多处暴露在极端环境中,生命维持系统瘫痪。他们暂时集中在相对完整、靠近“逐光号”的一个中型仓库通道内,依靠战车有限的能源供暖供电,但这不是长久之计。

“我们必须找到还能运作的前哨站功能区域,或者……离开这里。”科勒博士疲惫地说,他脸上满是灰尘和血痕,“但‘逐光号’的状态,恐怕无法支持长途跋涉,尤其还要带上伤员。”

“而且外面……”林锐指了指通道外那些正在逐渐“死去”的冰雕残骸,“虽然它们在崩溃,但谁知道有没有其他东西被刚才的能量爆发吸引过来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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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这时,一直安静躺着的林悦,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。
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。

林悦的眼皮颤动了几下,缓缓睁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