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9章 废弃城镇(2 / 2)

迭戈做了个手势,林锐从侧面迂回包抄,陆景行和迭戈则正面缓缓靠近。迭戈用长矛轻轻挑开覆盖的杂物。

黑暗中,几双惊恐的眼睛反射着微光。是幸存者!大约七八个人,有老人,有妇女,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,紧紧蜷缩在地窖狭小的空间里,手中握着简陋的石刀或木棍,瑟瑟发抖。

当他们看清来者是陆景行(陆景行的容貌和手杖特征被记得),尤其是认出了迭戈(迭戈的面部特征和作战风格给萨赫勒人留下过印象)时,眼中的惊恐才稍稍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悲伤和劫后余生的虚弱。

“旅者……是你们……”一个虚弱的老者声音响起,是穆萨长老!他看起来苍老了十岁,脸上带着伤痕,但眼神依然保持着萨赫勒人特有的、岩石般的坚韧。

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幸存者扶出地窖。除了穆萨,还有三位老人、两位中年妇女和两个孩子。他们是村落最后的幸存者,在沙刃团突如其来的袭击中,躲进了这个隐秘的、用于储存珍贵种子和仪器的地窖,才逃过一劫。

“三天前……哈坎带着更多的人回来了,还有铁窖城‘窖主’的旗帜。”穆萨声音沙哑,讲述着经过,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,“他们说我们私藏了‘铁兽’和‘宝贝’,逼问你们的下落和留下的‘水石’秘密。我们不说……他们就……”老人痛苦地闭上眼睛,“抢走了能抢走的一切,杀了反抗的人,烧了房子,赶走了牲畜……最后,带走了我们最好的几个猎手和工匠,说是‘赔偿’,实际上是抓去当奴隶……”

愤怒和悲哀扼住了陆景行的喉咙。萨赫勒人的灾难,间接因他们而起。

“你们……快走吧。”穆萨睁开眼,看向陆景行,“沙刃团可能还会回来,或者铁窖城的其他豺狼。这里……已经不再是家了。”他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,递给陆景行——里面是几块粗糙但纯净的盐块、一小袋耐储的植物块茎,还有那枚沙漠玫瑰石护身符。“我们能给的……只有这些了。愿沙海之风……这次能真正指引你们找到平安之地。”

陆景行没有接盐块和食物,他只默默收下了护身符,然后将自己携带的所有药品、大部分高能营养剂,以及那些矿物样本,都留给了穆萨和幸存者们。“这些或许能帮你们撑一段时间。对不起……是我们连累了你们。”

穆萨摇摇头,握住陆景行的手,枯瘦的手掌却异常有力:“风沙聚散,皆有定数。你们带来了知识,也带来了灾祸,这就是沙漠的法则。不必道歉。只是……如果你们真的要向西南方去,要小心。那片古老的沙海最近很不平静。我们的猎手曾在极远的地方,看到过沙丘在夜晚自己移动,听到过地下传来闷雷般的响声,甚至……见过沙地里渗出黑色的、发烫的‘血’。先祖传说中,那里埋葬着‘大地躁动的灵魂’。或许,你们的‘答案’,就在那躁动之中,但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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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地躁动的灵魂……”陆景行想起林悦描述的“地下大鼓”声和“渴”的感觉。穆萨的警告,与林悦的感知、坐标点的“地鸣回响/构造活跃”标识,隐隐重合。

他们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中。将萨赫勒幸存者安置到更隐蔽、有水源的地点后,三人带着沉重的心情和极为有限的收获(仅从绿洲废弃处搜集到少量未被抢走的干肉和皮革,以及从萨赫勒人秘密储藏点获得的、小半桶不知道多久前遗留的、浑浊的燃料),迅速返回了“播种者号”的隐蔽点。

当陆景行讲述完绿洲的惨状和穆萨的警告时,车内一片压抑的沉默。萨赫勒人的命运,像一面残酷的镜子,映照出这个时代生存的艰难与无情,也提醒他们,他们的旅程,不可避免地会搅动沿途的波澜,带来福祸相依的因果。

“燃料不够,食物也紧缺。”老陈看着那半桶浑浊的燃料,脸色难看,“按现在的消耗,我们最多再前进两百公里,就会彻底耗尽。而且车辆状态……我怀疑它撑不到坐标点。”

前路似乎再次被堵死。

就在众人情绪低落时,一直安静聆听的林悦忽然站了起来,走到车窗边,指向西南方向,声音清晰地说道:

“那个‘渴’的地方……我‘听’到了。它好像在……‘叫’我们。不是坏的那种叫……是……很着急,很难受,想让我们快点过去。还有……地下‘鼓声’旁边,好像有别的‘亮晶晶’……比我们这块小石头(指源晶碎片)……感觉‘饿’多了。”

她的话,如同在黑暗中划亮了一根微弱的火柴。

“坐标点有强烈的能量源?甚至是……另一块更大的源晶碎片?它处于‘饥饿’或‘不稳定’状态?”科勒迅速分析,“如果真是这样,那或许不仅是线索,也可能是我们急需的能源补给!但‘着急’、‘难受’……也可能意味着那里正处于某种危机或激活状态,非常危险。”

绝境之中,出现了一丝带着剧毒的希望之光。

陆景行看着手中穆萨长老的护身符,又感受着怀中碎片那持续指向西南的微弱牵引。萨赫勒人的血仇,自身的生存危机,巡礼者的重托,全球坐标的谜团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汇成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,推着他们朝着那个“大地躁动灵魂”的埋葬之地,那个“饥饿”的能量源,也是他们唯一可能找到生机与答案的方向,继续前行。

哪怕,前路是吞噬一切的流沙,是喷薄地火的裂口,是更加深不可测的古老禁忌。

“检查所有物资,重新分配。老陈,尽你所能,让这辆车再多撑一段路。”陆景行的声音疲惫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我们向坐标点出发。这一次,没有退路了。”

“播种者号”再次启动,带着一身补丁和沉重的宿命,碾过滚烫的沙砾,驶向西南方地平线上那一片蒸腾着热浪与未知的、更加古老而危险的沙海。而林悦所“听”到的那来自地下的、饥饿而急切的“呼唤”,如同无形的丝线,牵引着他们,也预示着,等待他们的,绝非平静的废墟或慷慨的馈赠。

真正的考验,或许在抵达坐标点的那一刻,才会真正开始。而他们,正以最糟糕的状态,奔赴这场不知是机遇还是终结的约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