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0章 沙海残骸(1 / 2)

离开萨赫勒绿洲的阴影,“播种者号”驶入了真正的、无边无际的撒哈拉沙海。与裂谷边缘那种诡谲的能量压抑和戈壁的粗粝荒凉不同,这里的威胁纯粹而宏大——热浪、干旱、流沙,以及那几乎能将一切存在抹平的、纯粹的空旷。

阳光毫无怜悯地倾泻,将连绵起伏的沙丘镀上一层刺目的白金光泽,又在背阴处投下深邃的、近乎蓝紫色的阴影。空气因为高温而扭曲颤抖,远处的景象如同海市蜃楼般晃动。风声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,时而低吟,时而尖啸,卷起沙粒,打磨着岩石和车辆脆弱的外壳。

车内的环境恶劣到了极点。为了节省能源,空调系统完全关闭,温度很快攀升到令人窒息的程度。金属内壁烫得无法触碰,空气灼热干燥,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滚烫的沙砾。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瞬间蒸发,留下白色的盐渍。所有人都脱去了多余的外套,只穿着最单薄的衣物,但依然汗如雨下,嘴唇干裂起皮。水分被严格配给,每人每天只有可怜的一小袋,必须小口啜饮。

车辆的状况比环境更令人揪心。老陈几乎将耳朵贴在方向盘上,倾听着车身传来的每一丝异响。那根被“缝补”起来的传动轴,在沙地松软且不规则的阻力下,发出的呻吟声越来越频繁,越来越刺耳。油耗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,那半桶浑浊的燃料混入油箱后,引擎的运转似乎都带上了一种不情愿的滞涩感。艾拉监控着能量储备,红色的警报线触目惊心。

他们按照萨赫勒长老最后指示的方向,尽量沿着古河道或相对坚硬的盐碱地边缘前进,避开高大的沙丘和可能存在的流沙区。但沙海的地形变幻莫测,一夜风沙过后,原本清晰的路径就可能被完全掩埋。他们不得不频繁停下,用无人机(仅剩的两架之一,另一架在裂谷损坏)侦查前方,或者依靠林悦那玄妙的感知来规避危险。

林悦的状态有些奇怪。她似乎比其他人都更能忍受高温和干旱,小脸虽然被晒得通红,但眼神却异常明亮,经常出神地望向西南方向,一动不动。有时,她会突然开口,说出一些令人费解的话:

“它‘喝’不到水……下面的‘河’好深好深,快干了……”

“鼓声……停了一下……又响了,更急了……”

“有铁的味道……旧的,破了,埋在沙子里……”

起初,大家只当她是热晕了头说的胡话。但随着行程深入,尤其是当林悦第三次坚持要求车辆偏离预定路线,绕开一片看似平坦的沙地后不久,那片沙地中央突然无声无息地塌陷出一个直径数十米的深坑,仿佛被地下的巨兽一口吞没时,所有人都不敢再忽视她的“胡话”了。

她的感知,似乎能穿透厚厚的沙层,“听”到地下深处的水脉(或能量脉)的衰竭,“听”到坐标点方向传来的、更加急切的能量脉动(鼓声),甚至能察觉到掩埋在历史尘埃下的金属造物。

这能力在绝境中成了他们最珍贵的向导,但也让苏晴更加担忧。她观察到林悦在集中精神感知后,会出现短暂的体温升高和轻微脱水症状,仿佛她的身体在消耗额外的能量来维持这种超常的感应。

第三天下午,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迫使他们提前扎营。说是扎营,也只是将“播种者号”尽量停在一处背风的、相对坚实的岩坡下,用厚重的防沙布遮挡住主要进气口和观测窗,然后所有人挤在闷热如烤箱的车内,等待风暴过去。

沙暴持续了整整一夜。狂风如同亿万恶鬼哭嚎,疯狂地撕扯着防沙布和车身,沙粒密集敲击装甲板的声音仿佛永无止境的冰雹。能见度降到零,整个世界只剩下狂暴的风声和黄沙。车内,温度因为无法散热而进一步升高,空气浑浊不堪,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,担忧着车辆是否会被掩埋,或者那脆弱的传动轴是否会在持续的剧烈震动中彻底罢工。

陆景行在颠簸和闷热中几乎无法入睡,旧伤和透支的精神力让他头痛欲裂。他握着源晶碎片,碎片传来的暖意是这恶劣环境中唯一的慰藉,但那指向西南方向的“牵引感”也在这沙暴中变得模糊、紊乱,仿佛信号受到了干扰。

就在沙暴最猛烈的时候,林悦忽然从半昏迷般的状态中惊醒,猛地抓住旁边苏晴的手,小手指向车外西南方向,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压过了风暴的咆哮:

“停了!鼓声停了!不对……是变了!变成了……‘开门’的声音!”

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,车外震耳欲聋的风暴声中,隐约夹杂进了一种新的声音——一种低沉、悠长、仿佛巨大金属闸门缓缓开启时的摩擦与轰鸣!这声音并非来自空中,而是从大地深处传来,透过沙层和岩体,沉闷地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胸腔!

紧接着,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下的地面传来一阵清晰的、持续的震动!不是沙暴造成的颠簸,而是一种更加深沉、更加规律的震颤,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深处苏醒、移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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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地震?”科勒脸色发白。

“不……是能量释放!大规模的能量释放!”艾拉面前的探测器屏幕疯狂闪烁,各种读数瞬间爆表又迅速回落,变得一片混乱,“来自西南方向,距离……无法精确测定,但肯定在我们目标坐标附近!强度……极高!类型……混杂,有纯粹源晶能量,也有剧烈的构造能!”

“是坐标点!那里发生了什么?”林锐握紧了武器。

震动和那“开门”般的巨响持续了大约一分钟,然后渐渐平息。车外的沙暴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地底变动而减弱了几分,风声不再那么歇斯底里。

车内一片死寂,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仪器残留的嗡鸣。未知的变故带来了更深的恐惧,但也点燃了一丝扭曲的希望——如此剧烈的能量变动,是否意味着坐标点的“秘密”正在主动显现?或者,是某种灾难的前兆?

“不管那是什么,我们必须加快速度。”陆景行嘶哑着开口,汗水浸透了他的头发,“沙暴一停,立刻出发。林悦,还能感觉到什么吗?那个‘开门’的声音之后?”

林悦闭上眼,眉头紧蹙,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,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和……奇异的熟悉感。

“门……开了一点缝。‘渴’的感觉……好像轻了一点点?有‘凉凉的风’……从门缝里漏出来一点点,但很快又被‘渴’吸回去了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还有……刚才‘停’的鼓声,又响起来了,但是……好像有两个鼓在敲?一个远,一个近?远的那个……就是我们一直‘听’到的。近的那个……”她侧耳倾听,小脸忽然转向车头右前方,“在那边!不远!埋在沙子里!也在‘叫’,但是声音好小,好弱……快要听不见了。”